可是钥匙到手,刚把门打开,俩人就全傻了。
谢一是真傻,王树民是乐傻的。
按说这小镇作为旅游景点,其实已经开发得蛮不错的了,不过这旅馆住宿行业显然……没有合乎国家标准,名字叫“客栈”,里面设施也这么仿古。谢一指着屋里那张古朴的雕花大床,僵硬地转过头去问客栈胖胖的老板娘:“老板娘,您这……怎么只有一张床?”
“我们这的特色呀,你要住标间么到古城外面住的,又远又不方便,还贵。那床大的来,你们二位又不胖,好睡的。这个时候出来玩嘛,没办法的呀,客人那么多,以前还有三个人挤一个床的嘞。”
谢一默,郁卒。
王树民已经麻利地把行李包扔在床上了,看他还站在门口,直接帮他代劳把身上的包拿下来也放在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蛮好蛮好,再说反正过来玩的,也睡不了多长时间,明天一早就走了,凑合凑合呗。”
老板娘帮腔:“对的呀,来咱们这里都是看古镇的,又不是来住客栈,要好睡么你在家里多舒服的啦,做啥出来玩?你们多在外面玩嘛,晚上回来叫我一声,帮你们打壶热水喝,走的时候表忘了锁门带钥匙。”
说完扭着屁股走了。
谢一木然地看着那仿古的大床和雕花的窗棱,先是迁怒中国人怎么那么多,大过节的不好好在家待着都跑出来干什么,然后迁怒王树民,都是这人没事找事,非要挑这么个地方……不,非要大老远地跑这来烦自己,最后迁怒蒋泠溪和Jason,一对好事的不安好心,推荐的这是什么地方,还明知道人多不提醒他要提前订房间……
迁怒了一圈回来,却发现王树民坐在床上笑盈盈地看着他:“小谢,开着累不累?坐这歇会不?还是一会儿就出去逛?”
谢一不想再看见那张床第二眼,门槛都没进,转身就要出去。王树民赶紧拿上钥匙关上门追出来:“不坐就不坐吧,反正老板娘说了咱也不是来住客栈的,你饿不饿?找地方吃饭去还是顺路买小吃……”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这么多废话。
灯火映照在小小的河里,画船飘来荡去,水汽冒出来带着浓重的寒意,秦淮夜色也有这样的风华,可是六朝流水洗过的地方,浮华寂寞了几千年,是没有这样小镇那种特有的、小家碧玉一样的静好的。
让人的心都柔软下来,夜游的人很多,王树民紧紧地跟着谢一,然后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天冷,谢一的手指冰凉,握着的时候能感觉到那细巧的骨,只有手心有那么一点晕开的温热。谢一下意识地想要把他甩开,可是王树民赖皮一样紧紧地抓着他不放,他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弄出太大的动作来,只能偏过头皱着眉看了王树民一眼。
王树民装不知道,像所有游人一样左顾右盼,嘴角却压抑不住地露出一点笑。
一路走走停停,看见什么小吃味道香就停下来买一点,累了就要上一壶茶,坐在河岸边上的美人靠上休息片刻,谢一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惦记地在某个地方这样缓慢地散步了,累了就停下来休息,饿了就随便买上点什么,乏,但是放松,被王树民拉着东游西逛,谁也分不出方向,上桥下桥,不知不觉中,人越来越少了,连拉着胡琴唱歌的老人家都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再一次走到桥边,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居然已经十点多了,王树民说:“累了呀?回去睡觉不?”
谢一本来确实是有那么点累的,叫他这么一说,猛地想起那张囧囧有神的床,突然有点想拖一分钟是一分钟感觉,从他的内心来说,最好是在外头游荡一宿,明天早晨直接开车走人。
王树民看见谢一的脸色细微地变了变,把脸转到一边偷着笑,反正他是占自己的便宜,让小谢纠结去,无比痛快。
这时候旁边一个卖河灯的小摊子后边的女孩儿一边往手上呵着热气一边说:“叔叔,放河灯吗?可以许愿的,很灵的。”小姑娘也就十一二岁,梳着个马尾辫,今天的份已经快卖完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几个。旁边放着一盏小灯,灯下还有一本《寒假生活》。她冻得脸有点青,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发抖的。
谢一心说这丫头也太没眼力见儿了,放河灯的都是小情侣,哪有两个大男人哆哆嗦嗦地往河里扔这玩意儿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赶紧说:“不贵的,五块钱八个。”她眼睛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谢一,那种小心翼翼地期冀的表情让谢一心里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