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饭桌上响起突兀的快门声。
目光聚焦曹炅的手机上,曹煜扫过来的眼神,仿佛在冒着寒气。
曹炅下意识地藏起手机,许芹笑着解围说拍大合照,两家老父都起身应和。曹煜幽幽地瞟了曹炅一眼,慢吞吞地挪动,走到人群外围,任由曹老先生如何暗示,都巍然不动。
照片定格——一群眉开眼笑的人旁边,出了个冷酷脸的叛徒。
饭局结束,曹老先生让曹煜与许芹交换联系方式,曹煜给了办公室的电话,许芹的脸色有些难看。
回去的路上,曹老先生支开曹炅,与曹煜单独一辆车。
一上车,曹煜就定谈话的基调:“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
曹老先生慢悠悠地系安全带:“当然。”
基调定得太高,一路无言。
到了家门口,曹老先生见他依旧坐在车里:“不回家住住吗?”
曹煜说:“最近公司很忙。”
曹老先生点头:“替我向严先生问好……当然,要不要带话,你也可以自己做主,不过,我的财产怎么分配,遗嘱怎么写,也由我自己做主。”说着,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干脆利落得连个头都不回。
曹氏内部近来有风言风语,说太子爷要易主,传得有鼻子有眼,舅舅、姑姑都来电叮嘱他小心曹炅,被曹煜轻描淡写地打发了回去,但他心里清楚,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可是那漏风的洞,多半不是曹炅干的,而是他好父亲的杰作。
秘书又打电话通知他,许芹来过了。自那次吃饭以后,她就十分主动,办公室电话按一日三餐打,隔三差五地亲自上门送蛋糕、饼干、便当,被他当面拒绝还依然故我,甚至暗中联系媒体,想要先一步将事情捅出去,要不是他处理及时,只怕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手法倒是颇得他爸的真传。
再过一周,就是一年一度的董事会,他爸选在这个时间下手,也是算准时机。
一边是名利,一边是爱情。
如何取舍?
当然是两手都要抓。
曹煜冷笑着挂了电话,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正准备下楼取车接柏高,就看到角落的阴影处慢慢地“走”出一个戴帽子的人来。说是走,不如说是从90°角的两堵墙中“变”了个人出来。
曹煜脸色一变,警惕地看着来人:“你是谁?”
那人走到灯光下,摘下帽子,露出整张脸来。
曹煜瞳孔微缩。
“我是你啊。”
那人站在面前,仿佛是一面镜子,照出自己几年后的样子。并不是说对方多么苍老,而是眉梢眼角流露出历经风霜的沧桑,绝不是时下正意气风发的自己。
曹煜手指慢慢地靠近抽屉。他记得里面有一把裁纸刀……
那人说:“我是鬼,你杀不了我。”
曹煜说:“你刚刚还说,你是我。”
那人说:“平行空间里的你。”
曹煜瞳孔微缩:“你怎么死的?”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那人说,“你最好先打个电话给柏高,让他自己打车回去。对了,上车之前,先去便利店买把伞,晚上会有一场暴雨。”
……
随着一道闪电,大雨倾盆而下,这是曹煜给严柏高打完电话的第二十八分钟。他看着窗外连绵成片的雨水,脸色比天色更阴沉。
这场大雨证明了那人的确能“预知”未来,所以,他与柏高的未来真如对方所说,会因为自己的贪念走向无可挽回的悲剧吗?
曹煜不能尽信。
说不定是曹炅派来的人呢?
那人看着曹煜的眼睛,仿佛就知道他的想法。
“与许芹订婚是权宜之计。我原本打算等‘十二星座广场’项目落地,得到曹氏其他股东的支持,再与父亲谈判,解除婚约。只要进展顺利,柏高不会知道发生过的事。哪怕进展不顺利,我与许芹结婚,也只是形婚。一张纸难道还能绑住我一个大活人吗?”
他的语气极为平静,却像抽屉里的那把裁纸刀,一下子割破曹煜所有的伪装,将他的想法暴露无遗。
“我当时觉得自己挺聪明,熊掌鱼翅兼得。可世上哪有这么美好的事?贪心的人会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每个字都切中隐藏的心思,让曹煜不想相信都不行:“那你们现在怎么样?不是在一起了吗?”
那人苦笑道:“朝夕相对,不一定是在一起,也许只是被捆绑成了伴。信任一旦被打破,想要重新建立,比登天还难。”
曹煜沉默良久,说:“我父亲最后真的给了曹炅百分之十,给了我百分之三十八?在他明知我已经死了的情况下?”
那人说:“他清楚谁才能给曹氏带来辉煌。给曹炅的百分之十,只是封口费。”为免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将自己死亡的消息散播出去,就给点甜头稳定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