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充送我[全息](189)
柏里回答。
之后就再未见过。那段时日短暂的相处并没有给他的境况带来改变,却在年幼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以某种平和又安抚人心的力量,潜移默化地影响他逐渐成长的世界观。
当时年纪不大,又过了这么多年,两个人的对话都只能记得模糊的大概。但内心被触动的感觉却依旧很清晰——
这个世界上有温柔的人存在。生活并不总是令人感到绝望。
“你刚才,说的话。”
柏里小声说,“跟他有点像。”
“干嘛,你也要教唆我去当老师?”
温良久笑着说,“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像你的宋老师那样教育小朋友。”
“真要遇见不听话的学生,比起说教,直接揍一顿解决的可能性比较大。哦,打完给颗糖我倒是也能做到。”
你其实也是个温柔的人。
柏里在心里默默地想。看着他,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你不回去睡觉?”
温良久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挺晚了已经。”
“今晚不回去。”
柏里说,“宿舍门禁了。”
“啊。”他没住过宿舍,对门禁没什么概念,“那去给你开个房间睡觉?附近酒店挺多的。”
柏里摇了摇头,“我就在这。”
“想陪我坐地板啊。”
温良久又笑,“那行。”
“那,我可以问吗?”
短暂地安静后,柏里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阿姨,怎么样了?”
从到这里开始,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温良久一直把话题放在他身上,对于两人为什么会深夜坐在医院的地板上聊天却始终只字未提。
温师兄向来喜欢事无巨细地叨叨。加之人也算洒脱,很少会有什么事藏着掖着不愿意提。
除非是太过担忧,才会小心翼翼得甚至不敢多言。
“情况不太好。”
顺着他的视线,温良久也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又很快收回目光,连同笑意也淡去不少。眉眼低垂,自嘲道,“我都不太敢进去看。”
“前段时间,还很稳定的。”
柏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温良久抬头看着他,表情复杂,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各种愤懑难安,不屑一顾,困惑甚至仇恨的情绪掺杂着渗透在神色中汇集在一起,调和出浓重的委屈。
但看着他,停顿了很久,也只说出一句话来。
“温蔚远要再婚了。”
“你说这人好不好笑。”
温良久说,“他结婚关我妈什么事?非要跑到医院里来是想给一植物人发请帖吗?”
明明已经承诺过不再打扰,为什么还要特意跑来告诉她婚讯?
明明已经说好了不再把他放在心上,为什么还是会被他结婚的消息影响成这样?
温良久抓了两下头发,颓丧道,“他们到底都在想什么啊。”
“你上次说,温教授出轨。”
柏里说,“这件事,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
温良久说,“分开时只说是因为两个人感情没了。我妈没怎么纠结就同意了离婚,我还以为她也早就已经对我爸没意思了。”
“你妈妈……”
柏里低声说,“还很爱他吗。”
在对消息本能地感到意外之后,回过神来,他居然有几分能理解。
所以询问的句式,却用了陈述的语气。
温良久一愣。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还是得表扬你,推理成立。”
他勉强笑笑,冲柏里竖了下大拇指,“怎么得出结论的?我好像没怎么跟你说过我爸妈的事。”
“感觉很像。”
柏里低声说,“我妈妈,也很爱他。”
甚至多过爱我。
多很多。
他曾经以为是母亲是为了自己,才会不得不受到父亲胁迫,被禁锢在漂亮的笼子里失去自由。后来才慢慢看清事实。她是因为爱,因为想让爱的人开心满意,放弃了本该拥有的一切。
她并非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比起孩子,更爱丈夫。
或许温阿姨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爱意。
柏里甚至隐隐觉得她对丈夫出轨的事也有所察觉,只是因为不希望自己的病情成为拖累,更甚者因为不想耽误丈夫寻找新的爱人,所以才同意了离婚。
但爱是无法被责备的。无论是谁,都有爱别人的权利。
“这是爱吗?”
温良久低声说,“听起来更像斯德哥尔摩。”
“我也不太懂。”
柏里摇头,“但起码,这么理解,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温阿姨,我不太了解。”
他说,“但你或许,可以试着,跟他和解。”
温良久下意识地讽笑,“你怎么不想着去跟你爸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