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想了想,摇头:“没有了。”
“应该没伤到骨头,就是血肿,消肿了就好了,”医生站起来对季然说,“去床上躺好,伤口面对着我。”
季然只得坐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脱掉皮鞋趴了上去。脸颊陷入理疗床的圆孔,季然视线受阻,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他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一阵脚步声靠近,然后医生的声音响起:“衣服撩起来。”
他又重新掀起衣服……
因为趴着,腰部往下自然凹陷下去,露出一个脆弱的弧度。
寒深依旧站在旁边,安静地注视着。
医生开始给季然按压排血,他的手掌很热,劲儿也大,挨着季然皮肤,像是记忆中外公的大手。
就是这股劲儿也太大了,季然被疼得有些受不了,双手握成拳头。
“有点儿疼,你忍忍,”医生一边按一边说,“你这个部位靠近内脏,不好包太紧。只能先把淤血按下去,后稍微加压包扎。”
季然“嗯”了一声,他其实挺怕疼的,但他很能忍痛,哪怕疼得再受不了,也不会叫出声来。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疼疼疼疼疼疼!
“呜……”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季然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很小的呜咽。
医生的按压还在继续,比起疼痛带来的痛苦,更让季然害怕的是等待疼痛来临前的恐惧。
那仿佛幼年时父亲随时会落下的打骂,哪怕长大后父亲已经不再打他,但季然依旧活在这种恐惧中,觉得自己永远无法逃离。
直到一只宽厚的大掌抚上他头顶,寒深沉而稳的声音响起:“没事,再忍耐一下,很快就结束了。”
寒深在安抚他。
季然鼻头一酸,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太丢脸了,这么大的人还在医院哭出来。
季然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歉:“对不起,我太疼了。”
“都疼哭了?”医生笑了起来,“枕头都不用洗了。”
看着枕头上那一大片深色的水印,季然羞愧的低下了头。
见推拿结束,寒深开口说:“医生,包扎吧。”
医生这才放过了季然,拿出绷带给他包扎受伤部位。
洁白的绷带在男生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季然腰本来就细,被这么一裹更是不盈一握,寒深几乎一只手就能握过来。
包扎结束,医生又开了一些药膏,让季然拿着收费单子去缴费拿药。
季然还没来得及下床,寒深已经伸手拿过缴费单:“给我。”
“可是……”季然不敢麻烦他。
“公司报销。”寒深说完,拿着缴费单出了门。
季然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从床上下来,慢吞吞地穿上外套。
医生和他搭话:“那是你领导?”
季然点点头。
医生:“不容易啊,你这领导还挺好的。”
季然点点头,也有些出乎意料,他根本没想到寒深会过来。
而且他怎么来这么快?
没过多久,寒深拿着几盒药膏回来了,医生又交代了他们一些冰敷的注意事项,季然一一记下,和寒深一起离开了医院。
今晚的火灾来得突然,也幸好发现及时。
除了季然试图用灭火器救火受伤外,没有出现别的伤亡。
医院门口很安静,季然在寒风中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今晚谢谢您过来。”
寒深没有看他,很客套地说:“不客气。”
季然:“可您怎么来得这么快?”
寒深:“刚好在邻市。”
季然哦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医院门口建了一片广场,广场不能停车,他们要穿过广场才能抵达停车场。
季然和寒深安静地走在广场上,寒冷的月光洒下,照亮寒深宽阔挺拔的肩膀。
他还是一副话语不多、冷冷淡淡的模样,但在季然看来,却觉得这个人好像没有那么冷漠了。他虽然严厉,但确实是一个有能力也有担当的领导。
季然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让领导先上车。
他刚弯下腰,后颈突然一紧——寒深捏住了他后颈。
体温伴随着掌心的压力传来,轻而易举就禁锢住了他的身体。季然身体瞬间一麻,几乎要跳了起来。
“Samuel,”小镇漆黑的夜色中,季然有些惶恐地抬头,“您怎么……”
男人粗粝的手指拂过他后颈的红痣,目光冷淡幽深:“这里,沾了药膏。”
药膏?
季然迷迷糊糊地想起,他离开前确实涂过一次膏药,现在身上都带着浓浓的药味儿。
季然忙低下头,感激道:“谢谢您。”
却不知他这一低头,让后颈毫无防备地暴露出来,寒深右手只要向下,就可以顺着脊柱长驱直入,轻易入侵他的身体。
不知是不是营养不良,季然身体有一种未发育的孱弱,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青涩的少年。
但寒深知道这只是表象,就是这具看似孱弱的身体,案发后第一时间抱着灭火器冲进酒窖,并在救援抵达前身先士卒,阻止火灾进一步扩大。
明明自己都在火灾中受了伤,他却还能坚持工作,甚至在深夜还交给了他一份漂亮的项目书。
寒深见过太多优秀的年轻人,他们往往出身优越,性格外向,精通社交,专业能力也不错,能轻易取得别人的好感。
和他们相比,季然给人的第一印象要普通得多,他不是那种第一时间就能让人信服的人。他性格内敛,不善言辞,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坠落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