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程祺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臂撑在桌角，“之前也没听你说……”

他忽然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死死地盯着陆徐之看。

旁边的学姐出声佐证了他的想法：“原来你不知道呀？这是咱们的站长……”

眼看着程祺兔子一样地从教室冲了出去，陆徐之站了起来，想追出去，却又停住了，回头看了眼旁边的部长魏薇。

魏薇：“去吧老大，老婆重要。”

陆徐之：“……”

他觉得这个姑娘前途无量。

程祺拉黑了他小号，他只好又去大号试水，这个果然也被拉黑了。

这会儿大一新生的军训正热火朝天，程祺有心躲他，他也不容易找着人，后来听魏薇说程祺最近和大二已经退部的一个男生走比较近，他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他喜欢程祺，自然心里就把他拨拉进了自己碗里，不想让别人惦记着，也不想他惦记别人。

晚上程祺又到了快十二点才回来，陆徐之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耽误到这时候，但是程祺上床的时候他闻到了酒味。

不止是啤酒，还有白酒的味道。这小子胃不好还把两种酒混着喝，简直是不要命了。

程祺还没来得及爬上床，又登登登爬下来冲出了宿舍。

陆徐之不放心跟了出去，等他追上了人，这会儿程祺已经在放水洗脸了。

他默默地从手里的大包装湿巾袋里抽了张湿巾，递上去。

程祺余光感应到了，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接，就那样让脸湿着。

“擦擦。”陆徐之说，“你别为了跟我置气跟自己过不去。”

“……”

程祺抿着嘴，过了会儿还是接过了纸，揩干额头上的水珠。

“我没跟你置气。”程祺说，“也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陆徐之不发表意见，他默默地等着他，没有如程祺想的那样问他为什么要喝酒，只轻声问了句：“胃里难受么？要不要去阳台上待一会儿？”

“你有烟吗？”程祺倚在栏杆上，“有的吧，我记得你经常来阳台抽烟。”

还每次都把烟味儿散干净了才回来，大概是怕陈少奕闻见。

“有。”陆徐之说。

程祺下意识伸出手摆在他面前。

“但是我不给你。”陆徐之又说。

“……”

程祺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看，转身要回宿舍，陆徐之一把拉住了他。

“你现在状态也不适合抽烟，会更难受。”

“不用你管。”

“那就当陪陪我。”陆徐之说，“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程祺顿了顿，“我又没义务陪你。”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重新趴回了原来的位置。

“你知道么。”他们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程祺忽然说，“如果你看见了野猫野狗，不要去管他。”

陆徐之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变成了这个：“为什么？”

“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来的善意，就不要对它好。”程祺说，“小时候我家小区的门口有只斑点猫，特别瘦的猫，瘦得只剩下皮包着一把骨头。我觉得它可怜，特意跑去宠物店买了猫粮喂给它，看着它吃完了才走。我想养它，但是我……家里人不准我养这种野猫，也不准我再去喂它，我又哭又闹，他们就给我买了只小奶猫。然后我就把那只流浪猫给忘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只野猫经常过来等我，没等到我，等到了一个喜欢虐待小动物的小胖子，被石头块儿砸死了。”

陆徐之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个故事，想伸手摸摸他的头，被程祺躲过了。

“野猫野狗啊，一旦有人对它有了一点好，它就会心存希望，可能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

陆徐之沉默地看着他。

“如果一直放着它不管，它反而警觉性会更强，为了活下去也会自己想办法去觅食。不会太亲近人类，也不容易被伤害。”

“不能这么说。”陆徐之说，“那是它不幸运，不是你的错。”

程祺忽然笑了，笑声里很有些嘲讽的意味，陆徐之听着感觉心里很难过。

“真的没烟吗……”程祺笑完就蔫儿了下来，比之前看着还要萎靡。他看着楼下停着的车，低声嘟囔，“啊，早知道不戒了……”

“抬头。”陆徐之说。

程祺就抬起了头，被陆徐之迎面塞了一颗硬糖。

“你……”程祺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

“以后烟瘾犯了就吃颗糖。”陆徐之说，“决定了戒烟就不要再碰了，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你瘾还这么大。”

“……”程祺含着糖，特别不服气，“你不是也抽烟吗还好意思说我……”

“那我也戒。”陆徐之说，“一起戒，戒不掉的是小狗。”

程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陆徐之也回视他，没一会儿就让程祺缩回了视线。

程祺像是忽然老实了，警戒的野猫收起了爪子，孤独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我有了一个弟弟。”程祺说，“今天刚出生的，三公斤重，听说长得很可爱。”

这不是好事么？陆徐之心想，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

“我特高兴，就去喝了几杯。”程祺说，“你怎么不恭喜一下我？”

陆徐之说不出口，但他对上程祺执着的眼神，只能配合：“恭喜。”

“谢谢。”程祺又笑了。

这个晚上过后，程祺把他加了回来，但是他们几乎没有再说过话。

程祺和平时的表现没什么两样，该咋呼咋呼该使坏使坏，该勾搭人的时候还是乱勾搭人。仿佛之前那个晚上，那只脆弱的，几乎要哭出来的流浪猫，都是陆徐之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