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分明还好好的,黎星嘉举着手机站起来,开始找信号。应该只是有一小片地方没有覆盖到,这不必惊慌。他一边习惯性先安抚林浅,一边在平台附近徘徊,尝试打电话。
大概过了有两三分钟,电话终于打通,黎星嘉心里放松下来,和团队老师说了情况,对方叫他们就在这里不要移动,开好定位,等人过来。
黎星嘉不敢离开这个位置,举着手机眯起眼睛,望远处树下只能看到一个小小人影的林浅,挥了挥手想让他知道可以放心了。
但是——黎星嘉瞳孔缩了一下,好像不太对。
远处的人低垂着头毫无反应,自然也不可能看到他的信号,看上去像是不舒服。
中暑了?不像,今天气温不高,而且他们预先吃了解暑药。
黎星嘉想立刻过去查看,可是又怕走了就没有信号,果断把手机架在旁边的树杈间,铃声设到最响,捞了两块石头做了个记号。
他向树下跑去,喊他名字:“林浅!”
但事有不慎,黎星嘉被吸引去了注意力,全然没发现刚背过身去,就有一只棕褐皮毛的灵长类动物灵巧地从树梢一跃而下,捞走了他的手机。
第20章
黎星嘉找信号的时候,林浅也在找,只是没有走远,一直在附近细细转悠,时不时望一眼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黎星嘉。
他并不着急,只觉得事情很快就会解决,这儿的环境也很舒服,而且是和黎星嘉在一起。
心思并不集中,眼也没看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一截树根,绊了一下。
那本来没什么的。他晃了晃,稳住身形,心突突跳得有些重。
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几乎和这种预感同时产生的,是剧烈的疼痛,全身上下仿佛被剁碎一遍,非常短暂,但瞬间就让人失去了所有力气。
当林浅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跌坐在地上,刚刚那阵疼痛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但他很清楚就是发生过,一瞬被恐惧攫取了心神。
黎星嘉,他条件反射地想喊同伴的名字,可声带好像被扭曲了,只能发出嘶哑的低声。
这是怎么回事……
身体还可以行动,他不敢去黎星嘉那边,因为距离有些远,如果过去的途中再来一次的话,再毫无意识地摔一跤会很可怕。
林浅回到树下,脱力、疲惫地坐到石凳上,而下一秒,身体就好像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一样,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下一阵疼痛。
他闭目苦忍。
好一些。没有像刚刚那样一瞬间活活失去意识,可是却因保有意识而更加折磨,时间也要长得多。如刀削刻骨,一片一片将骨骼碾磨、拉伸。
他浑身是汗,虚脱一般失力,很快浸湿了衣物,水从湿淋淋的发梢滴落,泥土地面打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然后汇聚成滩。
脑袋空白一片,只有基本的五感保留着,无法思考任何事。
黎星嘉跑到近旁,看清他的样子,不可遏止地缩了一下。
林浅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黎星嘉……”
黎星嘉抿唇,手有些抖,但他知道林浅这时候需要什么。
“喝点水。”他很快冷静下来,拧开瓶盖,揽着林浅的肩,手掌托着他后脑,让脱力的人微微仰头,一点一点缓慢倾斜瓶身,让水润湿林浅的嘴唇。
林浅虚弱地咽了两口,但黎星嘉不收手:“把这一瓶都喝完,不然你会脱水的……林浅。”
“已经好多了。”林浅声音极低,只有凑近了才能听清,“我没事,回去医院检查下……”
“你还没明白吗?”黎星嘉打断他,不叫他多说话,只把手上的水又递了递,示意他张嘴,“你在分化。”
分化。这个陌生的词闯入脑海,林浅花了十多秒反应,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他嘶声道:“怎么……你怎么确定?”
过了会,他明白了。
“你看过段沅冉分化。”林浅喃喃道。
“嗯。所以别慌,”黎星嘉搂了搂他的肩膀,“这是好事呢。等忍过这一阵,咱小浅就厉害了,不管是omega还是alpha,都会很好很好的。”
“我刚刚已经找到信号了,给他们发了定位,他们一会就会找来的。别担心。”
分化的阵痛,是一次比一次减弱,但持续时间一次比一次长。黎星嘉看林浅的反应,判断他应该是挨过了最难熬的第二次,等一下还有第三次,分化的痛楚无法使用药物减轻,但愿那时候已经下山,能给他一个舒适的环境躺下,多少能舒服一些。
林浅喝完了水,黎星嘉本想抽回手,让他靠在树干上,但触手滚烫的温度让人心惊。
幸好背的水多,他打湿了毛巾垫在林浅颈后,默默想,如果是alpha还好,他比较了解,但如果是omega,事情就更复杂了。
可是现在也没法判断林浅是alpha还是omega,症状虽然和段沅冉相似,但万一呢……
林浅倚着黎星嘉,喝了水之后身体又有了些力气,他沉默地听着黎星嘉不时安抚的话,心情非常奇异。
分化。分化啊。他想过,但也只是想过的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又和想过时的感受完全不同。
譬如此刻,比起想自己的事,想未来会怎样,甚至想眼下难熬的痛楚,他的心轻飘飘的,反而是在想——
黎星嘉你安慰我做什么?
我分化了啊,眼下再不舒服,那也是中大礼包领奖过程中的一点小小的考验而已。又不危险,那么多人经历过,段沅冉也刚刚经历过,你安慰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