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专属信息素(38)
“湛擎?Omega对吧?”
湛擎低声回应:“对。”
他按照医生指示撩开上衣露出肌肉紧实的腹部,躺在床上任由冰凉的耦合剂涂在皮肤上,嘴唇紧抿,望着天花板上拼接的板材接缝。
机器工作时细微的声响和探头在耦合剂上的滑动声成了屋子里最突出的噪音。
医生的手停在下腹部,看看湛擎,又继续盯着显示器。
“孩子,你的生殖腔发育得不太好。”女医生五十岁上下,叫湛擎这一声孩子当真非常合适,温柔的声线也让人倍感亲切。
湛擎一开始的紧绷随之消退几分,点点头,“我知道。”
“以前查过?”
“嗯,查过。”
大概是见得多了,医生也未曾表现出惊讶,只尽职尽责地说:“腔壁薄,占位偏后,信腺管轻微畸形,对于你自己的健康来说,倒是没太大事,就是会影响受孕。”
湛擎接过医生递来的纸巾,擦掉肚子上的耦合剂,沉吟一阵,问:“是怀不上吗?”
医生闻言笑了一下,说:“那倒不是,你这种情况首先就是受孕概率偏低,其次就是怀孕的过程不太轻松,类似情况的Omega,孕期对Alpha信息素的需求啊,激素稳定性啊,胎相稳定啊等等这些,都更敏感一些,有的可能全程要配合药物辅助。”
医生处理好探头,笑着问:“不过我看你还年轻,打算要孩子了?”
湛擎窘迫地摇摇头,“没,问问。”
下一个检查的人敲了门,他拿着当场打印出的报告单走出房间,站在等候厅看着上面的图像和诊断文字,食指烦躁地扣了扣拇指。
生殖腔异常是当年出国留学前做全身体检时查出来的,那时乃至那之后的这么多年他都没当回事,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生不生孩子怀不怀孕的问题,甚至想着一辈子生不出才好。
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湛擎都对自己是个Omega这件事心存不满。
每个小朋友在进入小学中后阶段时,学校会组织进行一次分化预筛的体检。
十岁左右的孩子腺体基本步入预分化阶段,提早预判筛查可以早做规划打算,更重要的是,由于预筛的原理比较特殊,对腺体的检查也相对彻底,能够查出不少隐性问题,所以基本上每个学校都有过预筛中查出小孩儿具有潜在腺体病风险的经历。
于是这项检查就成了近代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检查结果可以显示一个人有多少概率分化成何种性别,出错率非常小。
小学时,孩子们会被分发到一张写满概率百分号的报告单,然后拿着它走桌串座,进行一次次幼稚的比较和炫耀。
湛擎10岁时的预筛结果是91.3%概率Alpha。
剩下那些低概率根本就不需要再看,90多的概率就等于板上钉钉,他未来一定是个Alpha。
长期以来他也一直按照Alpha的成长轨迹要求自己,种种迹象表明,他确实像是个Alpha——180cm以上的身高,比普通Omega更粗重的骨节,轻易就能练出成果的肌肉群,天赋异禀的弹跳力和爆发力。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Alpha,包括班朔。
结果15岁那年的假期,他如期出现了人人都会有的分化热,在床上躺了三天,高烧39度,满心好奇自己的Alpha信息素会是什么,是混合型的还是单一型的,会不会是顶级Alpha,身高已经很高了,分化成Alpha后会不会继续长个子……
三天之后,家用检测器上蹦出一个高清且果断的字符,Omega。
一直情绪稳定充满生命力的湛擎骤然爆发,摔坏了昂贵的仪器,并波及到一张价值不菲的茶几,因情绪波动太大外加抑制贴过敏,在医院躺了足足一周。
一周里他一言不发,活似一夜之间关掉所有开关,只剩下一副倔强不愿面对现实的躯壳。
关女士被那一周的儿子吓坏了,从没在湛擎身上看到如此堕落颓唐又极端消极的一面,她果断放下工作,寸步不离地陪在孩子身边,可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湛擎只要一想到自己是Omega就提不起劲头。
关女士科研上具有绝对的优势,独独不会劝导他人,工作中也秉持雷厉风行的风格,病床边她怕自己尖锐的话风刺痛儿子,就只得默默陪伴着。
最终,将湛擎带出自我封闭的人是班朔。
那时正在本硕博连读的班同学请了长假,赶上湛擎住院的尾巴。
高大的身影一踏进病房,湛擎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默默地望着来人流眼泪,边哭边说:“哥,我不是Alpha。”厚重的委屈眼看就能化作实质从字句间流淌出来。
给班朔心疼坏了。
他抱着哭个不停的邻居弟弟不间断地低声哄着,一会儿说Alpha也没什么好的,一会儿又说Omega也很不错。语无伦次毫无逻辑,慌张得根本不像是个能发高阶论文的顶尖天才。
后来等到人不哭了,眼泪不流了,班朔的理智才收住泄洪的闸口,姑且找回脑子,说了一番发挥正常的言论。
他说:“性别没那么重要,虽然Omega客观存在天然弱势,但你的梦想不是做科研吗?Omega一样能做,而且能做的很好。没关系的,你还是能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喜欢健身,Omega也能健身;喜欢拳击,Omega拳击手比比皆是;喜欢编程,Omega照样能在前沿做精英。”
班朔握着湛擎的手,温柔地说:“我知道你不是讨厌Omega这层身份,只是期待落空的落差感太难适应,一时间钻了牛角尖。湛擎,别慌,也别难过,你就是你,一直都是你自己,是A是O都改变不了你的本质,也不能改变你要做的事和要走的路,现在想哭就哭,不想说话就不说,等到你什么时候想出去走走了,想回去上学了,都可以,我陪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