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得问问你们,”周乐成说,“因为这样带来的并不全都是纯游客,我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
“谢谢,”陈涧说,“你考虑挺周全的。”
“你们商量一下吧要不,”周乐成说,“我是想在……死之前说,应该还得有一阵儿。”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店突然生意爆起来,就是周乐成死了。”三饼说。
“可以这么说吧。”陈涧说。
他们几个人坐在宿舍的小客厅里,一块儿把周乐成的帖子看完了,心情都有些低落。
“这样一想,就觉得好难受啊。”胡畔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啊,”赵芳芳抹了抹眼角,“他人还挺好的。”
“都说人越好越容易得那个病,抑郁什么的。”三饼说,“考虑得越多,越容易病。”
“你说陈涧啊?”老五问。
“什么玩意儿?”陈涧看着他,“你脑子是不是漏液了?”
三饼拿起手里的大包辣条就拍在了老五脑袋上:“短路了是吧!”
“别打别打,”胡畔笑得不行,“夸店长人好呢。”
“这事儿先放着吧,也不急,”陈涧站了起来,把对讲机拿了,“咱们也不用有什么特别表现,他反正知道我们都知道了,等单老板回来的。”
“嗯。”三饼点点头,想想又有点儿感慨,“你说,挺好的人,病了,那边偷情的,屁事没有……”
三饼去打听了,那边的确有一对热恋情侣入住,非常热烈的那种,只要出现就在么么哒没停过。
二楼的女人肯定是已经看到了,但一直还没有行动,可能是在收集证据……
陈涧走出员工宿舍,准备再巡一轮就去一楼,今天晚上他值班。
本来应该是胡畔,但这是大隐重新营业以来第一次没有老板,他有些不踏实。
按说就算老板在店里,这会儿也是待房间里假寐派不上用场……
看到走廊那头的办公室时,他停了脚步。
在楼梯口站了快十秒,他还是往办公室那边走了过去。
办公室没锁门,里头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单羽一般都不锁。
陈涧在屋里转了一圈,把开着的窗户关上了,最后在沙发上坐下愣了一会儿。
说实话,他现在情绪有些低落,周乐成的那些旅程记录看得他挺难受的,会想起很多事儿,虽然跟周乐成的事并没有什么直接关联,但很多他从来不去想的回忆却被翻开了。
换了以前,他会自己去林子里转转,找个没人的地方待几个小时,憋一憋也就憋回去了。
但今天他却很想跟单羽聊聊。
如果单羽在店里,他跟周乐成聊完肯定是先来这里,把事儿跟单羽说了,听听他的意见,哪怕并不涉及自己的情绪,心里也能踏实很多。
陈涧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很晚了。
这也不是什么急事。
老板应该是没睡,但肯定跟朋友在一块儿……
会跟朋友在一块儿吗?
他并不了解单羽,哪怕是那天单羽跟他说了方旭的事儿,他也并不了解单羽,他认识的,熟悉的,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能预判言行的,只是大隐的老板单羽。
并不是那个五百二十七公里之外的单羽。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了兜里,起身离开办公室。
“你睡不睡?”岳朗抽出自己的枕头砸在了单羽身上。
“睡不着,”单羽靠在床头,枕着胳膊,看着手机,“我择席,也不习惯旁边还睡个你。”
“那你睡沙发去,”岳朗翻了个身,“你要不就手机一直亮着,别老一会儿一亮一会儿一亮的。”
“节约用电呢。”单羽说,“你怎么不睡沙发。”
“你以为我想跟你挤这个破床啊,我平时跟我老婆都睡二百平的大床……”岳朗说。
“她打你一巴掌都得先助跑二里地。”单羽笑着说。
“没错,”岳朗说完叹了口气,“客厅那个破沙发是他妈斜的。”
“那我睡着它就不斜了吗?”单羽点开陈鱼落雁的朋友圈,这人朋友圈里一片空白,私聊倒是挺热闹。
就跟他这人似的,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私下里还挺……
单羽看着对话框里言简意赅的陈鱼落雁。
啧。
私聊也没跟他热闹。
“你他妈就挺邪门儿的,”岳朗说到一半自己先笑了,“斜斜得正。”
单羽也笑了起来,把手机塞到床垫和床头之间的缝里,往下出溜着躺下了。
虽然入睡困难,但好在岳朗睡着了之后呼吸很有节奏感,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听到后半夜,单羽总算是睡着了。
大概是担心他们的老大会单独行动并且岳朗一个人阻止不了,小路和大康一大早就拎着早点过来了。
单羽被叫起来的时候连梦都只来得及开了头。
“几点?”他问。
“七点十分。”岳朗捏着根儿油条边吃边回答。
“你是怎么不借助外力起来的?”单羽有些无奈地下了床。
“我八点半上班,路上连骂带堵得一小时,”岳朗说,“我又不是老板。”
单羽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旷工吗?”
“我把年假休了。”岳朗说。
“操。”单羽愣了愣,“你还能回家吗?”
“我年假十五天,我老婆说留十天就行,时间长了看着我烦,容易有离婚的冲动。”岳朗说。
“你……”单羽站了起来。
“他回来了,”小路在客厅里压着声音喊了一嗓子,“刚进门儿。”
大康探头进了卧室:“单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