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机关枪似地说：“我要十杯奶茶，两杯黑糖奶茶要珍珠不加红豆，两杯丝袜奶茶放红豆不加椰果，三杯蜜桃乌龙加奶盖珍珠双倍，三杯港式鸳鸯要全部的料。”

唐浚生感觉脑子有点乱，好像听到了小学奥数题，两个管子往池子里注水一个管子往外放水几个小时能够注满……

他说：“先生要不然您扫码从网上下单更方便一些。”

那人说：“没带手机，你用脑子记，两杯港式鸳鸯要红豆不加珍珠……”

唐浚生只好扯了个便条纸记录，感觉他说的跟头一次不一样了，心想：“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吧，跟麦兜买鱼丸粗面似的。”

他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发现他的鼻孔略大，还真有点像麦兜。

麦兜点完了茶，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在跟什么人视线交流。唐浚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不远处的花坛边上，坐着个穿着荧光绿羽绒服的人。那人头上戴着个黑色的棒球帽，翘着二郎腿看着这边。

那人发现唐浚生在看自己，于是把领子竖起来挡住了半边脸。唐浚生忽然认出是岑晚，又看面前的麦兜兄弟，知道他是故意派人刷自己来了。

唐浚生做完了奶茶，拿纸袋子装好递过去。麦兜提着奶茶过去跟岑晚说了几句话，岑晚托着腮想了一阵子，从里头随便拿了一杯奶茶出来，打发麦兜走了。

唐浚生两点下班，三点之前要去黄焖鸡米饭报道。他看了一眼表，一点五十，老板已经过来接班了。他摘下围裙，准备结束工作。

岑晚捧着奶茶坐在花坛上咕噜咕噜地喝，磨磨蹭蹭的，都五分钟了还没走。唐浚生觉得自己是熬不到他主动离开了，便假装没看见他，背着包从店里走出来。

他推着小摩托要骑上，岑晚大声道：“喂！”

唐浚生仿佛没听见，岑晚大步走过来，拍了他肩膀一记，道：“我喊你呢！”

唐浚生停下来看他，冷淡地说：“干嘛？”

岑晚笑了，说：“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咱们好久没见，你都不能说句你好吗？”

唐浚生说：“不是你先跟我说‘喂’的吗？”

岑晚被他不吃亏的精神折服了，说：“好吧……你好，唐先生，你上哪儿去？”

唐浚生觉得没必要太防备他，缓和了态度说：“我去打工，给人送饭。”

岑晚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好奇地说：“一天打两份工，你很缺钱吗？”

唐浚生耸了耸肩，没回答。岑晚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身影，又想起了网上的那些谣传，脑补了父母病倒在床就靠他一个人支撑家庭的情景，怜悯之余，又有种想戳他痛处的兴奋感。

唐浚生注意到了他复杂的目光，平静地说：“最近新处了个女朋友，开销大了，得多挣点。”

岑晚还在想要不要施舍点钱给他，忽然被强行塞了一把狗粮。他不知怎的有点不开心，大概是觉得连唐浚生都有女朋友了，自己这个万人迷还是单身，简直被他比下去了。

岑晚忧郁了片刻，心想：“自己单身是因为眼光太高。他的女朋友肯定是歪瓜裂枣，也就他当个宝贝，脱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唐浚生推着他的小破摩托，准备去饭店。岑晚看着他这个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破车，生怕他哪天一个急刹车把自己甩飞了，说：“我可以借给你一点钱。”

唐浚生说：“不需要，我又不是没长手脚。”

岑晚歪着头，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有骨气，还挺帅的。唐浚生骑上摩托，说：“走了，拜拜。”

岑晚目送着他的破车冒着黑烟跑远了，忍不住笑了。他忽然觉得这人很有趣，想更多了解他一下。

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他意识到自己最近有点反常，可能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居然对一块咸菜发生了兴趣。

岑晚回去蛰伏了几天，寻思着跟唐浚生的短暂接触，越想越有意思。他当了这么多年偶像，所有人都对他十分痴迷。只有唐浚生对他特别冷淡，仅有的几句交谈也像是在百忙之中敷衍自己似的，就像一座行走的冰山。

岑晚觉得这种感觉太新鲜了，让他想找机会再跟唐浚生接触一下。

外头都零下十度徘徊了，唐浚生还整天骑着小破摩托在寒风中东奔西跑。岑晚挺同情他，于是打算发动同学，帮他刷点业绩。

这天排练完了，岑晚跟同学们说：“最近有个网红奶茶店你们知道吧？那里的小哥长得特别帅，而且奶茶做得超级正宗，我喝过一次就忘不了……”

他手一撑，跳到桌子上坐着，发挥带货能力绘声绘色地跟大家宣扬雨后的奶茶有多好喝，最后说：“你们去雨后买奶茶，买多少都行，喝完了拿小票来找我报销。而且这个事情长期有效啊，毕业之前都兑现！”

同学们挺高兴，于是当天就有一批人组团去刷雨后。唐浚生的奶茶店本来就有好多迷妹捧场，加上岑晚派人去刷单，结果客流量多到爆炸。

唐浚生忙得不可开交，因为活太多，到了三点钟也没能下班。黄焖鸡的老板本来就对他的迟到早退很不满，今天实在忍无可忍了，打电话过来说：“喂，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来上班？”

唐浚生一手拿着奶茶杯子，脖子下头夹着电话，费劲地应付凶巴巴的老板。

“不好意思我这就去，手头有点事忙。”

黄焖鸡老板道：“一个礼拜七天迟到六次，工钱还按小时算。你好意思来干活我都不好意思雇你了！”

唐浚生有点无语，面前的客人听见了听筒里的咆哮，同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