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止伸手用力的搓着秦意南的脸，“我就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你吵架，只见过你动手。”

这些事情秦意南憋了很久，不止六年，憋到今天才说，不是憋不住了，而是小谢已经彻底走进了他心里，他想让小谢知道，他想告诉小谢，对于以前他不是怀恋，心里更没有第二个人。

这种事，怪谁都已经没有必要，谢小婉命不好，秦意南的命也不好，他付出过真的感情，也想过和谢小婉好好过日子，可人家不愿意，他能做的都做了，赔偿金一分没要，愧疚了那么多年，却仍旧觉得不够。

或许这些年里，他不谈恋爱，不结婚，不找女朋友不只是因为他心怀愧疚，心有怀恋，更多的是他觉得自己不配再去拥有一次完美的爱情。

而到了小谢这里，他深知小谢喜欢他多年，放到以前，他不会去相信会有一个人喜欢他十二年之久仍保持初心不变，人无完人，秦意南也有害怕的东西。

他早就对小谢动心，却又觉得爱情或许是一切苦难的开端，他不断的纠结，不断的逃避，又忍不住想靠近，心绪永远都在起伏震动，若不是最后踏出了一步，或许他和小谢也真的完了。

小谢说，“秦意南，你命不好，以后有我了，我帮你逆天改命，我会让你以后都好好儿的，身边永远有人陪，永远有人爱你，喜欢你，你别怕。”

日子过久了很少有人记得，在秦意南很小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父亲，很多事情秦意南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看透了，好的坏的，他心里有杆秤。

秦意南的沉默往往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开始，前半辈子，秦意南认为自己一无是处，没读大学出去打工，没存到钱又回来了。

在家待了一年，秦妈妈从未说过什么，他不善于表达，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但是他会默默的对别人好，就像以前陈宇偷摸拿小谢口袋里的钱他会偷偷让陈宇放回去又怕小谢知道了伤心，所以一直没说过。

在张晋语他们受到欺负的时候，秦意南永远都会挺身而出永远把自己的小兄弟护在自己身后，就像他掏的鸟蛋抓的小鱼会分给跟在他身后的那一群小朋友，秦意南是个很好的人。

小谢看到了他的好，他也想变成秦意南那样的人，他曾经认为一个不爱说话的人超酷的，秦意南把桶里的小鱼给他们看，说，“你们自己喜欢哪一条可以自己挑。”

别人都在挑鱼，只有小谢在远处看着，看着秦意南的侧脸，低垂的睫毛，还有在风中不断晃动的刘海，太阳印照在秦意南的侧脸上，暖黄色的光让秦意南稚嫩脸庞上的汗珠变得异常耀眼夺目，谢行止心想，我要是和他一样就好了，抓好多小鱼，掏好多鸟蛋，交好多朋友。

他嫉妒秦意南，却又渴望成为秦意南，所以他喜欢秦意南，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那天，等大家都挑完自己想要的小鱼，秦意南忽然转头看见了不远处发愣的谢行止，十多岁的少年冲着他弯了弯嘴角，微微翘起来的眼尾后面带着若隐若现的笑纹。

秦意南看着小谢，轻声问，“小谢，你要小鱼吗？”

这是秦意南第一次管谢行止叫小谢，这两个字好像在无形之中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向来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也不是，一般情况下是谢行止单方面对秦意南水火不容，在秦意南看来两个人之间确实没什么，无非是小谢喜欢找他闹别扭。

那会儿秦意南17岁，谢行止15岁。

就在那天，谢行止和自己和解了，因为秦意南那个笑容太过温暖，谢行止突然就觉得，自己能经常看见那个笑容就好了，可小谢不愿意说出来，大家都要面子，秦意南想跟他玩就要秦意南主动，他凭什么低头？

小谢小时候是有点小傲娇在身上的，明明特别喜欢跟秦意南玩儿，想要秦意南水桶里的小鱼，想和别人一样叫秦意南大哥，可总是拉不下脸，觉得就应该对方主动。

别别扭扭的过了好几年，谢行止突然梦到了秦意南，这个梦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小谢喜欢上了秦意南，原来他是个同性恋。

刚成年的年轻人，小谢连女孩子的手都还没牵过，还没想过交女朋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还是自己看不惯的死对头，好长一段时间，小谢都不敢见秦意南。

以开窍作为开始，到现在马上十三年，可以心动作为开始，到现在应该是十六年。

明明小谢十五岁就心动了。

时至今日，他还是能想起来，那个温暖且明亮的笑容，后来他也无数次的为秦意南为数不多的笑容着迷，心动，那些笑容有的只存在于他记忆中，可他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青涩懵懂，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爱情的梦。

关于秦意南的一点一滴都被小谢小心翼翼的收好妥帖安放，每一个画面放到现在在回想起来，仍然是能让小谢觉得哇塞，那个时候真美好，在喜欢秦意南的时间里，所有的回忆都是他的精神食粮，他咀嚼了一遍又一遍，哪怕是哭着，却仍然觉得甜。

他那个梦破碎过，小谢又哭着把那些碎片扒拉到自己身边，嘴里不断嘟囔，这片是我的，这片还是我的，这些都是我的，那些碎片或尖锐，或锋利，曾无数次的治愈过小谢无数次，也曾无数次的刺痛小谢的心。

他还是把那些碎片收起来，一片一片拼凑，直到拼凑出一段完整的暗恋，他用满是伤痕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些裂痕，无数次的摇头苦笑，躲在被窝里，自己舔舐那些细细密密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