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方驰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肖遥坐没坐相地跨着椅子坐,在那儿咔哧咔哧地啃苹果,“呸,谁信呢。”
韩方驰没说话,肖遥撇撇嘴又说:“你俩又搞小秘密那一出。”
韩方驰没理他,抽两张纸往他手里一塞,说他:“你闭嘴吃,别说话。”
肖遥一手苹果汁黏黏的,一边擦手一边说:“乐知干啥去了。”
“你自己问。”韩方驰说。
肖遥擦完手拿出手机,给何乐知打电话。
“遥遥?”何乐知接了电话说。
“乐知你干啥去了。”肖遥问。
“我加班呢啊。”何乐知说,“你过来了?”
“我看你家没亮灯,我就上驰哥这儿来了,那你啥时候回。”肖遥说。
“我再有一个小时吧,你找我有事儿不?”何乐知问他。
“没有事儿。”肖遥看了眼韩方驰,说,“我不乐意在他这儿待,我想跟你待着。”
何乐知在电话里笑起来,说他:“那你周末来,咱们吃火锅?”
肖遥欣然同意。
何乐知说:“那我干活儿了啊,你看方驰哪天有空你直接过来就行,你不用买菜。”
“好好好。”肖遥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乐知约我周末吃火锅。”肖遥揣起手机,最后啃了两口苹果说。
韩方驰从他旁边走过,肖遥把苹果核卷纸里,团吧团吧塞韩方驰手里,“帮我扔了。”
韩方驰接过来扔厨房垃圾桶里,“你们俩?”
“咱仨。”肖遥问,“你哪天有空?”
韩方驰说:“除了周六上午。”
“那我周六下午来。”肖遥说。
韩方驰问:“他有空?”
“那就是有呗。”肖遥站起来要去洗手,走了几步,回头问,“你俩咋了?”
“没咋。”韩方驰说。
他俩咋了。
韩方驰也不知道。
他生在一个情感并不浓烈的家庭,父母之间、父母和孩子之间,从来都是淡淡的,在韩知遥出生之前,家里每个人都是规规矩矩的,不会特别吵闹,也不会有直接的、非常主观的情感表达。
所以他从小就不擅长处理这些,加上他是一个有着两个妹妹的哥哥,因而总是沉默地包容。他一直处在一个相对被动的位置上,沉默地接受着身边人的来来走走。
何乐知是韩方驰认识的第一个能把情绪表达得非常直接和准确的人,他可以把喜欢极其坦然地说出口,在韩方驰认识他的最初,他每一次的主观表达,都对韩方驰有一种巨大的冲撞力。
高一刚开学还没分座位的那段时间,何乐知坐在韩方驰隔个过道的位置,是一个很干净还特别有礼貌的小孩儿,每天都能听见他的“谢谢谢谢”。发个作业也谢,问个问题也谢,帮捡个笔也谢。他的眼神总是特别真诚,谢得毫不敷衍。
到了分座位前夕,有一天午休还没结束,韩方驰坐在自己座位上做题,何乐知从外面进了教室。彼时教室里人还不多,零星地分散坐着。何乐知走过来,没进他自己的座位,而是凑过来,胳膊拄着韩方驰的桌沿,趁着人少小声叫他:“方驰。”
韩方驰看着他,何乐知神神秘秘地压低着声音问:“分座的话,咱俩一起坐好吗?”
当时距离好近,何乐知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认真地看着韩方驰,不好意思地笑笑,怕别人听见,小声小声地说:“你要是没有别的同桌人选的话……咱俩坐吧?我特别喜欢你,想跟你做同桌。”
何乐知在那天带着独属于他的那一切蛮横地闯进韩方驰的世界。包括他总是直接的表达,他那些细微的观察,和他毫不掩饰的偏爱。对十几岁的韩方驰来说,何乐知除了这些热乎乎的东西以外,还传递给他一种磅礴的生命力。
韩方驰被动地接受他来,也沉默地看着他走了一次。
乐知:方驰,下班请直接把它们买回来。
韩方驰点开看,何乐知发了长长的一个清单给他。
方驰:好的。
乐知:我停在一个特别好的车位上,不想动它哈哈哈。
方驰:好,我去买。
乐知:几点回来呢?
方驰:两点左右。
乐知:知道啦。
韩方驰按照清单买了菜回来,还另外买了些清单以外的水果。
他拎着这些七七八八回来,一开门看见何乐知穿着浅色的一身家居服,袖子撸到手肘,正端着个水盆,在洗手台那里接水。
“回来了?”何乐知朝他笑着说。
韩方驰“嗯”了声,心情不错地问:“接水干什么?”
“你没看物业群吧?说晚上可能停水,我先接点存着,万一真停了你能用。”何乐知说。
主卧的洗手间已经放了两盆水,何乐知端着他刚接的那盆也放去主卧洗手间,小臂的肌肉绷起来一点点,顺着手肘的袖子延出来漂亮的肌肉线条。
水接得满,韩方驰没搭手,只站在主卧门口倚着门看他。
“晚上要是真停水了,请每盆支付我五元,这是我未雨绸缪卖你的水。”何乐知玩笑说。
“给你十块。”韩方驰说。
“谢谢老板。”何乐知笑着说。
肖遥还没来,不知道上哪儿玩去了。
韩方驰跟何乐知一起洗菜准备食材,何乐知叫他:“方驰。”
“嗯?”
“通知我下周可以交房了。”何乐知说。
韩方驰说:“哪天验房?我跟你一起去。”
“那我去的话提前跟你说。”何乐知说。
“好。”韩方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