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启荣咧着的嘴立刻合拢了,眼睛的弯度也不见了,整张脸上蒙着一层灰,努力调整了情绪,说:“突然约的吗?怎么早上没听你提起...能不能推掉?”
高扬看着已经坐在面前的安炜民,两边都很安静,所以他确定,姜启荣的话安炜民都听见了。
“已经约好了,没办法推。”
“真的推不掉?”
高扬觉得他怪怪的,本能的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事。”这次倒答得干脆,“你是约了他吗?”
不用想,高扬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嗯。”
“那我不打扰你了。”
从姜启荣的语气里,高扬听不出任何沮丧和失望,但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可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跟安炜民只是吃饭而已,他没理由拒绝。
姜启荣有气无力的看着厨房摆满了的花花绿绿的东西,突然觉得自己好浪费。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把它们全都扔掉了:鲜嫩的鱿鱼片,挑了好久才找到的八个心型鸡翅膀,胖胖的威武的两只龙虾,还有各种各样的蔬菜,最后只留下了一块豆腐——原本是要做鱼头豆腐汤的,就用他来做麻婆豆腐慰劳自己吧,好歹也学艺一场,总不能什么都得不到不是?
就着可怜的一盘豆腐吞咽着米饭,姜启荣看看挂钟,今天高扬会几点回来呢?八点?十点?十二点?还是根本不回来?他想他跟小白脸最大的不同就是,对方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句话就能轻轻松松把人搞定,而他费尽心思的好意,却总是被扼杀在摇篮里。
身体和心的分离
姜启荣在电脑前目光呆滞了将近一个小时,叹了口气,缓缓拉出键盘,终究还得过日子不是?至少,要顺顺利利的完成这个项目拿到钱才不枉费这些日子的辛苦啊。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意外地听到开门声,有些恍惚,原来,那个人还知道要回来。
高扬推门进来,果然是意料中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块矩形的刺眼灯光,姜启荣戴着眼镜——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戴眼镜,还是很学生的无框的那种。高扬清了清嗓子,对方似乎在故意忽略他。
“要不要喝什么?牛奶?咖啡?还是喝茶?”
姜启荣这才发现自己坐在这儿两个多小时了连口水都没喝,还真渴了,但又不想让高扬意图讨好的雕虫小技得逞,操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喝白开水。”
高扬无奈一笑,白开水就白开水吧,看来没有什么不对,他还害怕他会像上次那样发疯。
姜启荣喝了水,然后就继续投入到工作中,似乎没有任何想要交谈的意思,高扬插不进话,只好去忙别的,没过多久又推门进来,“你有什么衣服要洗吗?”
姜启荣动得飞快的手顿了顿,说:“没有。”连头都没有转过去,简简单单两个字就有了逐客的意思,高扬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定是他新想出来的消极抵抗的方法。
“睡吧,别忙了。”快凌晨一点钟,高扬终于第三次推门。
姜启荣停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伸了个懒腰,趴到电脑跟前看了看时间,动作缓慢舒展却也一气呵成,但就是迟迟不见回话。
高扬越来越受不了他的故作姿态,但不是厌恶,而是觉得他闹情绪的方法还颇有些...小小的可爱。既然你不答,那我就继续说:“早点儿睡明天早上再做一样的,你们搞IT的怎么都是夜猫子?”
姜启荣打了个哈欠,保存好工程文件,不紧不慢的说:“你又不跟我做 爱,我早睡有什么意义?躺在床上跟你大眼瞪小眼很好玩吗?”
妈的,居然又被他将军了。
但高扬也不是好惹的,靠在门边一脸轻松,“如果你觉得只睡觉没意思,那我立刻就走。”
姜启荣的动作突然一僵,高扬的笑容也跟着不见了,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姜启荣的忌讳——他这个人,平时嬉皮笑脸怎么开玩笑都没问题,但有些正好戳到他痛处的话是不能说的,那些他很抵触的事也是不能做的,否则后果很严重,就像...上次发疯那样。
高扬很快就改了口:“说话啊,你到底睡不睡?你的睡前红酒我都准备好了。”
姜启荣欢喜的一笑,扯着长长的尾音飞奔过去,“睡~~~当然睡~~~~~~~”
“我给你看样东西,”睡得好好的姜启荣突然摸黑下床,在挎包里翻啊翻,递给高扬一个小本本。
黑暗中高扬只能看出这东西是红色的,随手扭开床头灯,把小本放在灯下,翻了翻,然后脸色就变了——艺华厨艺学校初级学员结业证明:姜启荣,优秀。还附带了他所学会的菜色和考试时每道菜的分数,果然不低啊。颁发的时间是昨天,记得刚刚自己回来的时候,小区里散步的老太太们在说不知道谁家浪费的居然把新鲜的龙虾鱿鱼鸡翅蔬菜都给倒了,批评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