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但如果他真的这么介意,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地地道道的一路无话。不,不对。只有高扬递给他当做午饭的面包的时候,他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心里都憋得一句话,他们知道,如果这一路不说,回到部队就没机会了。但直到夜幕降临,部队的围墙出现在眼前,他们依旧保持了高度默契的沉默。销假以后,自然各干各的事情。就像他们还不熟识的那些日子,如果没有刻意联系的话,要躲开二人的交集,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
连那些粗心的战友们都看得出高扬和安炜民好像闹矛盾了,正在打冷战。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他们之前是怎样的亲密无间。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天晚上的事对安炜民来说就像没发生过。可是高扬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虽说容易避开,但更多的时候则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已经开始注意这个人,以前看见了可以当做没看见,而现在,就算不见,心里却在想念。训练场上、教室里、或者宿舍的走廊上,每次看见他,都有千言万语,但他留给自己的,却总是一个仓皇而逃的背影。
高扬不明白了,自己真是那种让人避犹不及的人吗?
其实安炜民过的也不好受,他确实被那天晚上高扬的行为吓住了。虽然高扬口口声声说他同不同意都没有关系,让他仔细考虑,但问题是,这种事明显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根本考虑不清楚啊!更何况,被那样对待之后,他也是很尴尬的。
于是,除了躲避,除了尽量减少见面的可能,他别无选择。
老兵欢送大会的组织工作安排给了别的连,他们不用再操心那些琐碎的事,主要任务还是加强训练。但正是没有了高扬在身边陪伴的训练,让他很不适应。他觉得不可思议,跟高扬熟起来也不过是最近的事,但竟然这么快就有依赖感了。这是不应该的,他对自己说,自己现在只有努力摆脱掉他的影响,还是像以前那样好了,即使没有朋友,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中间那一段不可思议的友情,就当是有期限的赐福。
没有了就没有了,也不再奢求。
自由训练的时候他总是比别人先走,因为体能一直练不上来,很容易就累的虚脱。这次也一样,顶着大太阳走到盥洗室,大开着水龙头冲洗,爽快极了。凉水几乎弄湿了整个上身,但他还觉得不够,索性把脸放在水龙头下。
“别冲头,小心感冒。”
安炜民一顿,还没来得及辨别声音,水龙头就被人关上了。抹了把脸上的水抬起头来,果然是他。顿时心里有些无奈,他总是训练中最后走的那个,现在这样,是故意来堵截自己的吧,
盥洗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高扬一直看着他的脸,可安炜民的目光却毫无焦距,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总之绝不是高扬。
哎...高扬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该问的话却还是要问。
“那天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安炜民偏着头,不说话。
“无论是好是坏,你也该给我一个说法吧?”
安炜民仍然在目光闪躲,面对突然严厉起来势不可挡的高扬,竟有些哆哆嗦嗦的。在这一刻,他完全想不到其他的,只能想到逃跑了。
“那个...他们马上就过来了,下次...下次再说吧。”身子一缩,想要从高扬旁边的空隙跑出去,谁知道高扬紧跟着垮了一步,伸手一挡,结结实实的就制住了安炜民的肩膀。看来,高扬这次也下定了决心,要他一句实话了。
“既然知道他们快来了就快点儿说啊,今天要是没有一个答复,我不会放你走的。”
安炜民身体一怔,咬着嘴唇微微颤抖着,努力了半天,才牙齿打颤低声艰难说道:“很...很奇怪。”
“什么?”高扬一愣。
“男人和男人...很奇怪。”
努力把这句话说完,高扬的心却顿时凉了。终于听到了答案,但明显不是他想要的那个。而安炜民好像说了这话后胆子也大了,索性把自己的想法一气儿都说了出来。
“而且,我觉得你也只是...图个新鲜吧,说不定过一阵子,见到了别的人,就...就不会那么想了。”在他印象里,还没能接受高扬或者自己是将会成为一个同性恋的事实,他始终觉得,高扬是应该跟一个女人在一起的。
高扬心里一滞,瞪大了眼睛,他...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竟然,这么不信任自己。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因为不为大部分人所接纳的情感,愿意全心相信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的。看着他低头惊慌的模样,能说出这番话,至少证明,他有认真的在考虑跟自己的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