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据我所知，罗川开的这家台球厅属于非法经营，就是他们聚众的地方。一直以来，他们都在迫害一些中学生，周围的几所学校，应该都有受害者。”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秦执疑惑问道。

程明远如实相告：“我很幸运，认识几个朋友。他们在得知我得罪了于娇之后，告诉了我一些关于罗川的事情。不过他们知道的也都是细枝末节，我是通过几条消息拼凑在一起，才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

“所以你就以身犯险，特意跟他们来到了这里？”

秦执逐渐明白了这个少年今晚孤身一人前来的用意，但是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指向陆清行问道：“那他呢，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程明远看了眼旁侧的陆清行，忽而有些骄傲。

“因为他很聪明，发现了我来之前留下的线索。我来之前，在我常去的那家散打馆前台上，留下了我的手机。而在手机下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

第41章

没错，陆清行得知地址的唯一线索，就只是一张纸条而已。

因为程明远敢确定，陆清行在发觉他失踪后，会立刻来到散打馆。而在拨通他的手机后，就会发现压在下面的那张纸条。

而那张纸条上面的地址，凭借他与陆清行彼此相爱的心有灵犀，就会知道那是他此时所在的地方——也就是罗川的这家地下台球厅。

“所以你早就知道这个台球厅的存在，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选择报警呢？”秦执仍有不解。

程明远垂下头，似是不经意的轻笑了一下。而在他再次抬起头后，双目变得炯炯。

“我怕他们跑啊。他们跑了，我就没有证据了，也就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他们恶事做尽，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还有那个于娇，她真的让我很难办。在学校里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负人，还屡教不改。这样的人，或许只有法律才能够让她醒悟吧。”

“对了警官，我有几个她实施校园暴力的证人，我想她们会跟你们诉说出全部。”

秦执瞬间被这个少年身上的正义感震住了，他望着人许久，也恍惚间明白或许这一切都在人的计划之内。

故意进入这龙潭虎穴，故意成为受害者，然后拖延时间，等待他们这帮警察的到来，再将罗川等人一网打尽。

说到底，他也真是个狠人，敢于拿自己冒险。

他又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这个地方，也是别人告诉你的吗？”

“不。”程明远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很隐秘，我的那群朋友也不知道。这是我有一天逃了晚自习，跟随于娇找到的。”

秦执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怔愣了半响才笑出了声。

他拿起了录音笔，在走之前又忽然转过头来，看着程明远道：“你小子，很有干我们这行的潜力啊，将来不考虑一下吗？”

程明远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只是唇边扬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

秦执见他不语，便没有继续追问，在心里暗叹警局里失去了个正直的好苗子。

随后，他在反复确认程明远确实不想去医院验伤后，未再强人所难，转身离开了台球厅。

虽然对人这种以身犯险的做法不推荐，但经过此事，或许这位少年也会知道，世道远要比想象中更险恶。

总之，这次没让悲剧上演，也算是一桩幸事。

星辰延满夜空时，月也悄然攀上树梢。

陆清行跟程明远回家的这一路上，可谓是沉默无言。

直至踏进家门的那一刻，陆清行才突然伸手抓住人衣摆，颤抖着声音呼唤了句他的名字：“程明远。”

程明远弯腰拖鞋的动作一顿，他轻声回应道：“我在呢，我真的没事。”

“不是说这个。”陆清行没收手，依旧伫立在原地，“我想说，我是个自私的人。”

程明远被他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发蒙，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的转过身来问道：“你说什么？”

陆清行咬紧牙关，此时也在跟自己的内心作斗争。

他其实在听到程明远和警官的对话时，先是一瞬间的惊讶，随后便是对人深深的敬佩和满腹的责怪。

不得不承认，程明远身上的这种正义感，似是与生俱来的。

在被人冠上这条街的街霸这个标签后，也就不由在身上扛起了一份责任——那就是保护这条街上学生们的安全。

罗川这个人确实是十恶不赦，做过很多伤害其他中学生的事情，这样的混账，的确应该得到法律的制裁。

但是陆清行喜欢程明远，他不愿意看到人受伤，也不愿意人为了所以的正义，背着他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所以他想说，他是自私的。

他只希望他们往后的岁月里，都可以平安顺遂，可以相伴到彼此生命的最后一刻。

陆清行抿了下唇，松开了紧握程明远衣摆的手，没敢抬头看人的眼睛。

他唇瓣轻启，沉声道：“我说，我是自私的。自私的我，不愿看到你为了别人，受这样重的伤。”

程明远在听到他这句话后，恍然间明白了人这一路的沉默是因为什么。想必是他刚才那狼狈的模样，真的把人吓到了吧？

他忽而低声浅笑了一嗓，随后抬起手，极尽温柔般抚摸下人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