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都还小，有些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事实上，她好像想错了。她的儿子跟她一样，是个执拗的情种，哪怕是见不到，也会默不作声地想念着，然后试图找点什么东西来慰藉着自己孤独的心。

看到陆清行垂下头去保持着沉默，陆媛却忽然感觉眼睛有些干涩了。她声音止不住的发颤，哽咽着问道：“小行，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是。”陆清行没看她，却回复得干脆，“妈，你就别管我了。”

陆媛强忍着泪意，纤弱的肩膀开始耸动。她试图稳住自己情绪，可眼眶却还是不受控地蓄满泪水。

“妈妈做不到的。”她将那盒烟放回到人外衣兜里，想要遮掩住已经开始滑落的泪，“妈妈可以不管你喜欢谁，但是不能不管你整日里郁郁寡欢，小小年纪半点笑模样都没有。妈妈、妈妈是怕你想不开啊。”

“想不开什么？”陆清行狐疑地问着，又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安慰她道：“不会的妈，你想多了。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我还想跟他有一辈子呢。”

陆媛听到这话，并没有松下一口气，反而愈发自责起来。

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落在手背上，她怕陆清行看到她这狼狈样子，抬手不断擦着脸颊，但终究也是徒劳。

陆清行看到陆媛又哭了起来，默默抽出几张纸巾蹲在人身侧递给她。

陆媛迅速抹去那些泪，连同脸颊上的泪痕也一并擦掉。她有些慌乱的将视线转移到餐桌上，轻推了陆清行人一把说：“我没事，快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陆清行没有挪动脚步，反而蹲下身来，仰头看着她问道：“妈，你不怪我吗？”

陆媛怔愣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怪吗？应该是怪的，但是陆媛更怪她自己。

刚开始发现这两个孩子关系过度亲密时，她也有过想要阻拦的冲动，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很快她就退缩了，因为她根本不敢质问陆清行为什么要谈这样的恋爱，她怕极了自己的儿子会因此跟她生疏远离。这样的代价，她根本承受不了。

“妈妈不怪你。”陆媛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视线模糊得厉害，声音也颤抖，“妈妈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如果妈妈不是这样的身份，你岚姨或许就不会阻拦你们了。”

陆清行的心被重击捶打着，他想要替人擦掉眼泪，但是手举到半空又放下了。他斟酌着言辞，开口时嗓音低沉且沙哑：“这不是你的错。”

陆媛没有听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陆清行坚定地回望着她，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在岚姨眼里，错的是我们的感情。可感情也并没有对错之分，哪怕我跟远哥都是同性，也不应该将这称之为错误。所以，你没有错，我跟程明远互相喜欢、彼此相爱更没有错。”

陆媛蠕动了一下唇瓣，眼神飘忽着，思绪也跟着荡远。

感情没有对错吗？

她当年刚认识那个男人时，也曾这样想过。甚至天真地认为，即使他们身份有别，但只要相互喜欢，就一定会有未来。

可直到她怀有身孕后，男人的妻子找上门来时，她才如梦初醒。那个颐指气使的女人只讥讽般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她就被彻底粉碎掉全部的尊严。

那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只是男人闲来无事时随意逗哄的玩物罢了。

陆清行的那话再次闯入到陆媛耳中，她忽然了醒悟过来，是啊，感情能有什么错？爱一个人更没有错！错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欺骗她感情的混账男人而已！

陆媛回过神来，手抚摸上陆清行的脸颊，忽而做出来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眸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泽，前所未有的坚定道：“小行，妈妈帮你。”

陆清行看着突然转变的陆媛，虽不知人因何而道出这样的话，但还是在犹豫片刻后点头说：“谢谢妈妈。”

——

高三的这个寒假很短暂，省实验中学一直到除夕将至的前一周才放假。

而在放假之前，每个班都召开了一次最为重要的家长会，这关乎到每一位学生的未来。

在这场家长会里，班主任会让家长们时刻关注自家孩子在高考前的状态，不要让他们拥有太大的压力，也不要让他们轻易松懈。等熬过严冬，经历过春雨的洗礼后，胜利的旗帜就会在初夏时节飘荡。

李峰在开家长会时，特意扫了一眼靠门边最后一排的位置，那地方依旧空空如也。

程明远自从十二月二十五号就再也没来上过学，期末考试也没有参加。他曾经问过与人关系极好的许世和陆清行，可得到的结果只有‘不清楚’和‘不知道’。

他也尝试过拨打程明远和他母亲的电话，但却是一个电话也打不通。这让他不由有些疑惑，不知道那孩子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成绩进步那么大，却突然连学都不上了。

家长会结束后，照例有几个学生家长会询问李峰关于自家孩子的近况，他也一一耐心回复，但都是赞扬居多。

可当看到最后一个站在他面前的家长时，李峰不由愣住了，甚至有些不确定地叫了声：“清行妈妈？”

“是。”陆媛点了点头，恭敬的向人稍鞠一躬，饱含歉意地说道：“很抱歉李老师，有件事情希望您能够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