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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不乖(2)

作者:林啸也 阅读记录

他坐得挺乖,老老实实地靠着椅背,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望着前方,那里挂着个有点歪的后视镜,正好能照到靳寒。

于是裴溪洄的视野就缩小成这面只有巴掌大的镜子,靳寒满满登登地挤在里面。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脸看。

看他深黑色的短发,硬朗的五官,一双狭长的下三白眼,和眉骨上那条淡褐色的小疤。

许是因为年轻时常常争强斗狠,以命搏命,靳寒身上总笼罩着一层洗不掉的凶性,即便这样半垂着眼的样子,也让人觉得硬和冷。

枫岛人称他为阎王都不敢收的凶神,可对裴溪洄来说,他只是养了自己十八年的哥哥。

可哥哥从他进来到现在,看都没看他一眼。

裴溪洄低头叹了口气,一阵鼻酸。

头发让头盔压趴了,他就想梳起来,拿手在脑后随便拢成个小揪儿,拢完一摸手腕,没发绳。

“啧。”

估计又是骑车的时候断的,这都第多少根了,他烦得想把头发剃了。

正想随便找个什么绳用用时,一只手从肩膀后伸过来,指尖夹着根黑色发绳。

裴溪洄一愣,慢慢抬起眼,后视镜里靳寒终于肯撩起眼皮看向他。

面无表情,声音冷淡:“不用?”

“用!”裴溪洄看到他手上还绑着自己的发绳,眼睛都亮了,怕他不给了赶紧去拿。

可他两只手都拢着头发呢,又着急,就想先拿嘴叼过来。

他低头凑到靳寒手边,张嘴咬向发绳。

和他从靳寒手里叼别的东西给靳寒戴时是一个习惯,发绳又是个小圆圈。

靳寒眼底蓦地沉了下去,在他的唇就要够到发绳时突然收回手。

“裴溪洄,你浪什么?”

裴溪洄维持着抓头发的姿势,没反应过来。

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看到发圈像什么后他就回过味了,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要把心脏给蛀空的酸。

“我没那意思,我……我哪儿还敢啊……”

果然,今天就不该来。

裴溪洄想。

请柬是半年前收到的,结婚的是他发小,夏海生,家里排老三,都叫他夏三儿。

裴溪洄这次赶回来就是为这事。

作为合法伴侣,靳寒当然也要一同出席。

靳寒这些年越发低调,很少出席私人性质的邀请,更可况夏家从当家的老太爷死后就一落千丈,接班人和年轻一辈都扶不上台面,实在不够格让靳寒赏脸。

今天他特意到场是为了谁,显而易见。

裴溪洄拿出手机,点开和靳寒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次对话是他得知靳寒也要去婚礼时发的:哥,婚礼我自己过去就行,不用接。

消息发出去五天后,靳寒才回他一条。

就是半小时前那句:去海底隧道等。

裴溪洄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辈子除了那天晚上,就没能真正“忤逆”过靳寒一次。

这人控制欲太强,行事既独又专,习惯把自己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心。他定好的事告诉别人,就只是个亟待执行的指令。

五分钟后终于抵达小金山。

靳寒一下车,立刻就围上来一群宾客和他寒暄。

不是夏三儿之流的年轻后辈,这些人还没有站在靳寒面前露脸的机会。而是同去世的夏老太爷相差无二的,有头有脸的豪门望族当家人。

他在这种场合很少开口,只偶尔点头。

不是位高权重者的傲慢,只是天生性子冷。

他还在码头做苦力时话要比现在还少些,两三天也不定会说一句,一双黑沉而冷漠的眼睛里很少出现第二种情绪。

与其说他冷漠,倒不如说他冷血。

除了裴溪洄,他看任何人都像看蝼蚁。

好在能进他交际圈的都是明白人,也了解他的脾性秉性,并不觉得被看轻。

等他们说差不多了,靳寒面上带出个笑,从人群中伸出手,抓住裴溪洄的手腕,把他带到人前。

从小到大,靳寒都是这样带着他。

裴溪洄好动,从小注意力就不集中,出门在外不抓着他,一会儿就找不见。

靳寒抓了他半辈子,圈里人也习惯他身边有这么个人。

他十四岁在码头扛大包,那时裴溪洄五岁,被他拿根绳子拴在腰上,走一步跟一步。

中午码头放饭,每人两个包子,一个肉的一个素的,他把肉的给裴溪洄,素的那个还要再掰一半,留到晚上给裴溪洄做宵夜。

他十七岁开始守船,出海前所有水手在他房里集中开会,听他指挥。

他一只手在本子上划拉人员部署,另一只手拍着怀里呼呼大睡的裴溪洄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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