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乖(15)
他追上去抓住靳寒的手。
“你要干什么?收拾东西干什么?”
“我不离婚,我不和你离婚!你要干什么啊,你别吓唬我,我再不闹了好不好?你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
“我没想离婚我也没想分手,我只想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下,我们不在一起住了,只是分居住几天而已。”
他彻底慌了,慌得想穿越到五分钟前把发生的事统统删除掉。
一股死刑犯即将被行刑的阴恻恻的恐惧感,从他的头顶一路贯穿到脚底,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用力拉住靳寒,不让他离开自己。
靳寒捂着剧痛的胃,嗓子眼里冒出了血味,他咽下那口血。
“我一直都冷静,我也没觉得你冲动,想了一年的事不叫冲动,叫蓄谋已久。”
说完他不再理裴溪洄,拉着箱子往门口走。
裴溪洄追上去,跑得太急被沙发绊住摔了一跤,小腿骨“铛”一下磕在花盆上。
这一下疼得他怀疑骨头都碎了,但他顾不上疼,连忙爬起来扑过去扯住靳寒的行李箱。
“你去干什么?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酒店。”
“酒……你别去了,你在家睡吧,我去酒店,刚回来就走你不累吗。”
“这么晚了你让我放你一个人去酒店?”
“哥!”
裴溪洄拼尽全力喊出这一声,喊完两行泪就从眼眶里滑了下来。
他这些年已经很少哭了,一整年也不定有一回,不像七八岁的时候,是个远近闻名的爱哭鬼,眼泪说来就来,看到靳寒的手破点皮他都要哭一场。
他哭起来也逗。
闭着眼睛,捧着靳寒的手,忒喽忒喽地边掉泪边数落他,嘴巴撅成个type-C充电口,说到伤心处还会特别使劲儿地擤一下鼻子,声音那么老大,就像朵滑稽的小喇叭花。
这样哭很不体面,别人看到都笑话他。
就靳寒笑不出来,他只觉得心疼。
所以他很少让裴溪洄落泪,什么时候都舍不得,但现在不了。
他不舍得让裴溪洄疼,可裴溪洄很舍得让他疼。
“让开。”他冷声说。
“不让!我不让你走。”
裴溪洄抓着他的手,几乎跪到地上,一哽一哽地哀求。
“我不想离婚,我也不想分手,我只说分居一段时间,我错了,不分开了,一天都不分开了,我留在家里留在你身边你想干什么都行,我不出去了,我一步都不离开你了,我们好好的,好不好?哥,我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你别不要我……”
玄关门开了,在楼道上打下一束光,楼道的窗没关,冷气裹着瓢泼的雪汹涌地吹进来。
那些雪花落到裴溪洄哭红的脸上,转眼就被泪烫化。
靳寒看了他一会儿,把他扶起来,扶着站好,用袖口把他脸上的泪擦掉。
裴溪洄当他回心转意了,执拗地拉着他往回走,但怎么拉都拉不动,于是泪越来越多。
“崽崽。”靳寒很轻地叫了他一声。
裴溪洄僵在原地,应都不敢应。
靳寒把他拉进怀里像以前那样抱着说:
“你五岁时我捡到你,你肚子饿和我说想吃个鲷鱼烧,我没钱买,没办法。”
“后来你到了年龄该上学了,羡慕别的小孩儿能背小书包,戴红领巾,我没钱供你上学,更没人脉帮你弄学籍,还是没办法。”
“再后来你十五,我买了第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船去跑货,光那一周我就赚了三十万,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没办法,我会让你想要什么都要的到。”
“但是现在……你想离开我。”
裴溪洄在他怀里颤抖起来,哭到喘不过气,流了那么多的泪,快要汇成一片海,他们是溺在海里的两头鲸。
靳寒最后揉了他的头顶一下。
“总不能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就死缠烂打地不愿意放手吧。”
“我只是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给我个理由就这么难?”
“十八年,我养条狗也该熟了。”
门在飘扬的雪花中重重摔上。
裴溪洄跪在里面,脸埋在地板上,像只被抛弃的小兽趴卧着抽噎。
靳寒拉着行李箱快步下楼,走出电梯,走出别墅,还不等走到大门口,他忽然弯腰捂住嘴巴,一口血从捂着嘴的指缝里喷溅出来,落在雪地上成了几滴红。
作者有话说
以防有宝贝猜错我先说一下哈,小裴没有心理上或者身体上的疾病,不是抑郁症或者这个癌那个晚期的啊。
这篇不怎么虐的,兄弟俩拉拉扯扯,爱来爱去,顶多算酸甜口吧俺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