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靠，城管管我就算了，轮得着你管我？给爷爬开。”

郁风居高临下，书包甩在背上，瞪着眼看他。

许远在面前的箱子里翻了翻，翻出两盒果切递给他，一盒西瓜一盒黄的，散发出浓郁的果香。

那种香味并不熟悉，郁风没有闻出来是什么水果。

郁风：“你不是说卖完了吗？”

许远：“这是特意给你留的，尝尝这个，芒果，水果批发市场上看见的，买了三个试试。”

许远基本上每天都给他留一盒水果，大多数时候是西瓜。

郁风立马就忘了刚才心里小小的不痛快，接过来，还是冰冰凉凉的。

许远跟出租屋楼下的小商店老板商量好了，每周付五块钱，让他可以用店里的冰柜冻一些冰。他用四五个矿泉水瓶灌满自来水冻成冰，放在箱子底下冰着果切。这一招很有效，炎炎夏日中午来买他的果切的学生不少，常常供不应求。

这时，郁风的小灵通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接了。

“妈。”

“嗯，刚放学。”

“不回重庆，暑假就留在学校复习。”

“住宿舍。”

“嗯，宿舍不关门。”

“没有。”

“真的没有。”

“不是。”

“再见。”

许远把摊子收拾好了，两只大铁皮桶拎在手上，挑子插在桶里。郁风挂了电话拿过一只桶帮他提。

走了一段许远突然觉得不对，“你们学校宿舍暑假居然不锁楼？”

郁风：“要锁，骗她的，觉得没必要回去而已。”

许远笑道：“是因为你爸的事吗？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

郁风：“不是。”

许远一脸“ok fine 我知道”的表情。

郁风看了他一眼，说：“真不是。就是不好意思丢你一个人在这里，有那么一丁点愧疚。”

许远：“哈，老子赚真金白银的时候，你还只知道读书。”

许远说出这种“书生无用论”对郁风来说不太顺耳，他气得用脚背勾了许远一下，把他勾得一个趔趄。

“我以后会赚得更多的，比你多得多得多。”

许远大笑：“哈哈哈哈哈，真的吗，就凭您说的这句话，暂时看不出来。”

“你就等着跟着哥哥吃香喝辣吧……”

郁风跟着许远一起把摆摊的东西都送回了出租屋，许远让郁风坐着吃芒果和西瓜，自己蹲地上把铁桶擦了。

郁风坐在许远的床上，吃了他人生中第一块芒果。忽然看见桌上用笊篱盖着一只碗，他打开看，看见一碗哈密瓜籽。

“这什么？”

“早上切的哈密瓜中间的籽。”

“我知道是哈密瓜籽，你装碗里干什么？”

“留着吃啊，中间的蜜汁挺甜的。”

郁风愣了一下，然后想明白了。蜜瓜肉是要卖的，他舍不得吃，所以把蜜瓜中间部分不能卖的都留下自己吃。

郁风端着芒果盒子走到许远旁边蹲下，用牙签插着果肉喂他。

“以后不用给我留水果，自己吃好点儿，别尽吃些边角料。”

许远：“你懂个屁，我就爱吃这个，中间的籽裹着果蜜，整个瓜这一部分最甜。知道为什么哈蜜瓜叫哈蜜瓜吗？因为中间有蜜。”

郁风默默接二连三地喂他芒果，心里有点为许远难受，不过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憋出一句：“哈密瓜的密是新疆哈密的密，不是蜜糖的蜜。”

许远：“怎么可能，我觉得就是‘蜜瓜’，蜜瓜蜜瓜，一听就很甜。”

郁风：“蜜瓜和哈密瓜又不是同一个东西。”

许远：“哈？你不懂别瞎说，我天天去水果批发市场我怎么不知道……”

两人都爱争强好胜，许远心里明明知道应该是自己弄错了字，嘴上就是不肯承认，非要跟郁风东拉西扯胡搅蛮缠。而郁风又执着于教给许远“正确的知识”，也不肯退让，就一个瓜的问题，蹲着争论了半天。

最后许远骂郁风：自以为是。郁风骂许远：不学无术。

许远气咻咻地站起来，可蹲得太久，腿麻了，站到一半身体就往一边偏，然而家徒四壁，他身边根本没有可扶的东西。郁风赶紧站起来想扶他一把，然而他自己脚也麻，两人拉拉扯扯倒在了床上。

这床就是几块木板子上铺一层薄褥子加一床竹席，硬过人类的骨头，摔上去铮铮作响。

郁风疼得皱着眉说：“我要住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