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应该想到,沈栖那么乖那么害羞,怎么可能会主动说想他,还要求他早点回去。
梁喑自己不过生日,他也从来不在乎这一天,却万万没想到沈栖竟然瞒着他准备了那么多,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大堆惊喜满心欢喜地期待他回家,可偏偏他失约了。
他怎么就失约了。
如果他及时赶回去,蛋糕他会吃到,烟花能亲眼看到,沈栖也不用突然失踪。
十一个小时的时差,一万两千公里的距离,梁喑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恐惧。
他给陈亦洲打电话的手都在微微发颤,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沈栖真的有危险怎么办,他尽量维持住冷静,沉声说:“亦洲,沈栖不见了,想办法调监控帮我找到人,我现在不在国内,拜托你。”
他从未给人低过头,也从未用过拜托两个字。
陈亦洲正在开调研会,听着梁喑极限压抑的嗓音知道事情很严重,抬手示意会议先暂停,“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站在走廊里,沉声说:“怎么人会突然不见了的?你要调哪儿的监控?”
“沈栖在他师父的工作室门口看到过一个穿橘色衣服的男人,身高大概185公分,他最后失踪的地方在水禾居。对方知道支开程术应该已经跟了很久,至少他肯定知道沈栖的身份。”
陈亦洲从未听过他这样的语气,安慰道:“你先不要这么着急,也许他临时遇到朋友跟人去玩了,不一定就是有危险。你放心我马上安排人调监控,用最快的速度给你答复。”
梁喑换了个号码拨出去,单刀直入讲了一遍。
应承捂着一只耳朵勉强听清,当场“操”了声,“把音乐给我关了关了!我小师父不见了?你他妈怎么照顾人的?你不是最疼他的吗怎么能把人弄丢了的?”
梁喑没有时间跟他废话,沉声说:“应承,动用你全部的人去找,不管用什么手段,我要沈栖毫发无伤的回来。”
“好好好,我现在就安排人。”
梁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焦躁过。
他要回国,面临的是至少11个小时的飞行,这段时间他会完全断联,收不到半点沈栖的消息。
如果不回去,只能隔着一万公里指挥人。
他做过无数次的决策,从未有过一刻胆怯,可现在这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快把他逼疯了。
他就像一个刚学会拆炸弹的新手,头一次上战场就遇见了一个不安常理出牌的恐怖分子,握着剪刀根本不知道剪掉哪条线才能求生。
他怕自己一个草率,自己和沈栖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红蕊回过头,眼睁睁看着他疲惫又焦灼地摘掉眼镜。
“梁总,您也别太担心,对方有这么谨慎就证明是知道您的,多半是想要钱,不会伤害沈栖的。”
梁喑嗓音沙哑得像是吞过沙子,“他跟我确认了好几次我会不会准时回去,我都答应他了,我每一次都答应他了。”
第63章 栖栖遑遑(三)
从公司到机场这条路梁喑走了不下二十次,从来不知道这段距离能那么短。
他努力把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步骤都考虑到万全,却仍觉有疏漏。
空乘提醒了三次飞机即将起飞,梁喑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关了机。
红蕊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如果说上次沈栖住院梁喑只是震怒的话,那此时此刻的他就是被困在这个机舱里的野兽。
“梁总您别太担心,他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我们落地之前陈主任已经找到人了,您要相信他的能力,还有应公子,他的人脉很广,一定有办法尽快找到人的。”
梁喑焦虑地不断转动婚戒,这个时候他不相信陈亦洲,也不相信应承。
这和能力无关,也和信任无关。
他只是做不到把沈栖的安危拴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飞机开始推出,起飞瞬间带来强烈的耳鸣与失重感。
梁喑从有记忆开始分析,自己树过多少敌人,有谁有可能对沈栖不利。
太多了。
梁喑头一次觉得自己那样的行事作风是不是错了。
梁正则说他不懂爱不配被爱,这是不是对他的警告与惩罚。
他是不是应该仁慈一些,与人为善,诸事退让?
可归根究底他没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他再怎么狠,那些人也都是罪有应得。
公益他没少做,钱也没少捐,现在平大还立着两个他出钱建造的教学楼。
即便他有错,他愿意承受报应,但不应该由沈栖来替他。
红蕊倒了杯温水放在旁边,轻声劝:“沈栖那双眼睛很好认,对方一定知道您的身份,不敢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