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则努力要证明自己比林玉宁强,更需要从各个方面得到肯定,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生意,夫妻俩聚少离多感情算不上很和睦。
林玉宁整个孕期都在忙两个公司的生意,就连生产当天都在谈判桌上争取梁氏下一季度的订单。
当时她身边没有别人,只有助理和司机把她送到医院。
当时梁正则还在外地跟人应酬,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在了手术台上。
“梁喑的名字是她起的,叫梁音,大概是余音绕梁的意思,不过后来大伯给他改成喑哑的喑,也许是为了纪念亡妻。”
梁致谨嗓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斤,沈栖听得呼吸艰难,攥紧了手试图等这阵抽痛缓过去。
“可能是人死了才知道爱,也可能……”梁致谨没继续往下说,抬眸看着沈栖微红的眼,笑了笑又继续说:“总之她死了以后大伯像变了个人,厌恶权力厌恶金钱,对梁喑的教育也非常严苛,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梁喑……”
沈栖心脏一抽,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他从小就不许玩、不许笑,各种东西都要学,稍有懈怠就会被往死里打,我从来没见过大伯对他有过和颜悦色的一刻。他五岁那年,被大伯亲手和一只未被驯服过的烈犬关在一个房间里,我不知道他最后怎么出来的,总之出来之后,他一个人站在水龙头边冲洗血迹,自己咬着纱布包扎了伤口。”
梁致谨还记得那天,是他生日。
他是带了礼物回来的,也是梁家唯一一个为他准备了礼物的人,是一盒冰淇淋蛋糕,俩人就坐在台阶上分着吃完了。
“爆炸、中毒、车祸、溺水,他从小就经历了许多外人想象不到的灾难,他现在这个暴虐绝情的性子也许就是那些年养下来的。”
梁致谨靠在椅背上,一向淡漠的眉眼里也含了几分叹息,“他十七岁那年,一个人在暴雨的山道上飙车,整个车几乎都撞烂了,他手上那个疤就是那会儿留下的。”
沈栖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着,连带着喘气也一并断断续续难以维系,他只觉得心脏疼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他是知道梁喑脾气不好,讨厌别人背叛,也大约知道他很缺爱可不知道他小时候竟经历了那么多事。
相比较而言他只是不被爱,而梁喑是备受这世上唯一亲人的折磨。
他去飙车,会是本着死的心态去的吗?
沈栖眼里发雾,努力地深吸了几口气将泪意忍回去,纠正梁致谨:“梁先生不绝情,他对梁家人一直很宽容,他比您想象中要更温柔。”
梁致谨微怔,笑了笑,“抱歉,是我措辞有误。”
沈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梁致谨,颤声说:“他一直把梁氏、梁家当成自己的责任,哪怕出再大的问题他也没想过让族内亲眷费心,他本可以直接下命令让您想办法帮忙,但他没有。”
沈栖不是很强势的人,也不喜欢咄咄逼人,但他必须要让梁致谨知道,梁喑其实不用把所有责任揽上身,去孤身奋战,他只是习惯了保护梁家人。
他是家主,保护是责任,但不是牺牲的理由。
梁致谨看着沈栖无名指上的戒指,又看着那双红痕满布的眼,心里有些触动。
他想,他之前的猜测大错特错。
梁喑会喜欢沈栖大概不会是因为他的聪明果敢和漂亮,他喜欢的应该是他身上这股子单纯善良和全心全意的爱意,为他哭、为他难过。
梁喑这样没经历过爱的人,缺的恰恰是这种纯真不设防的爱,难怪会为了他改性子。
梁致谨拿出手机,垂着眼睛翻了一会,把图片发到了沈栖手机上,“他妈妈的照片。”
沈栖手机震动,他解了锁打开微信。
“很漂亮是不是?”梁致谨把手机丢在桌上,笑了笑,“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明艳大气,红唇乌发高鼻梁,眼尾微微上扬带着几分锋利但又因为含笑而显出端庄明秀,光从照片就能感觉到她的强大温柔。
梁喑的眼睛和她很像,都很好看。
只可惜,梁喑没有亲眼见过她的笑意,否则他的童年一定很快乐。
他会想念母亲吗?会和他一样……幻想要妈妈的一个拥抱吗?
“她去世当天,林裕安偷了她的私章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部分股权的转让协议,拿走了林氏的掌控权。”
沈栖骇然抬头,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梁喑会对他“为了林封偷私章”这件事那么生气,还险些要侵犯他,但最后……他还是没舍得真下手,而是让他走了。
沈栖从喉腔到胸腔,到处都疼得痉挛,睁大了眼睛忍住眼底酸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