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男信童(96)
这样想着,他竟然有些可怜丰霆,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此后但凡想要得到欢愉,必将承受接踵而来的痛苦。
沈宝寅讲:“我说过,我永不会变。我和你妈相看两厌这么多年,你何必非逼我们握手言和,我能接受你我自己都难以置信,别再勉强我做其他事。”
丰霆的心,如同一个遭到挤压的柠檬,无尽的酸涩过后,竟然得到几滴甜蜜的汁水——沈宝寅承认了,心中有他。
他情不自禁将沈宝寅搂紧了。
沈宝寅不知道他莫名其妙激动什么,自己并没有讲什么了不得的话吧。
假如他要是知道丰霆误以为他这是在隐晦示爱,必然会不可置信地皱起眉毛,断然否决:他的接受,只是讲丰霆是个合格情人,可并不是在做什么山盟海誓。
可是他全然不知呢,只感到丰霆的怀抱很温暖,浴缸的水,渐渐冷了,他想要贴丰霆更近,于是主动地,抬头吻了上去,同时很想揭过这段似的,匆匆撅嘴去亲丰霆的鼻尖和嘴唇:“别提这个,你亲我,快点抱我去床上,我还想做。”
同丰霆一样,他也为彼此总是因为沈振东和丰姗而争论感到了疲惫。
丰霆心知任重道远,把彼此全身水珠擦干,然后抓住沈宝寅两只手攀在自己肩上,把人稳稳抱起来。
“阿寅,我没有非要你们握手言和,我也知道你预备和我妈斗法,可你该知道,内讧的企业绝无善终那天。”
今天他们算得上是挑明了,沈宝寅也不再避讳,在他肩头自下而上凝视他:“你是要我认输?”
“我想和你一起找到共赢方法。”
“没有这种可能。”沈宝寅想也不想便说,“你知道我向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是全心向我的,我宁可不要。丰霆,你是唯一一个例外,你该知足。那是你妈妈,你从她肚子里出来,她为你吃过苦,生恩大过天,所以我可以不要求你非得做个选择,只要你不在我面前非偏袒她。但你不要想着让我包容更多人,我跟她可并无任何情分。沈家只能有我一个主人,你们姓丰的,我一个都不想看见,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公司。”
丰霆完全地从旖旎心情中骤然跳脱了出来。
沈宝寅从前讲要把谁人赶出去,他都只当气话,今天听了这么多,他才终于正视,头次明确了解沈宝寅真实打算。
沈宝寅没有丁点虚言,他真的不仅要全部家产,还要家中只余他们沈家父子。
要不是沈振东也姓沈,丰霆真怀疑沈宝寅会连这个父亲都不想要。
丰霆将沈宝寅放在了床上,两只手撑在他头两侧,还带着些侥幸心理,轻轻地问:“非得如此?”
丰霆的表情略显疲惫,沈宝寅心内一痛,突然问自己:是我太极端,太咄咄逼人?
不过也只有一瞬间而已,他是个有主见且心志坚定之人,做的都是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每个妄图规训他的人都会以失败告终,没道理对方规劝他的次数增多,他就要怪到自己身上。
半晌,他道:“丰霆,我活到这么大,没有做过一件对得起我妈的事情。”
没有怎么保护好自己,也没有保护好妈妈辛辛苦苦存攒下来的基业。
沈宝寅一提起妈妈,丰霆就知道了,没有转圜余地。
他也上了床,躺在沈宝寅边上,替沈宝寅掖好被角,期间保持了长久的沉默,最后说:“好吧,全都赶出门。那么,你连我都不要再看见?”
沈宝寅谨慎道:“我们可以在外面见面,酒店,或者我买一栋新楼,等你找到新工作,就买在你工作地点附近。假使你找不到比申港薪水更高的工作,我也可以贴补你。”
计划如此周详,仿佛已经把他扫地出门。
丰霆笑了,心里那点甜蜜,全结了冰。因为沈宝寅的做法好耳熟,正是经典的金屋藏娇。
米荷就是这么被沈宝寅对待,当时他在温莎皇宫对米荷嗤之以鼻,没想到短短半年自己也落到一样下场。
或许是他判错,在沈宝寅看来,他其实不特别,是和米荷一样的,都是情人,男女的分别而已。
不过这也没关系。
他很快地安慰自己。
阿寅只是年纪太小,不懂得爱,他要把这些莽莽撞撞刺伤人的话作数,急惶惶地患得患失,才是自乱了阵脚。
他可以令沈宝寅心甘情愿同他夜夜交颈,难道就不能令沈宝寅心甘情愿同他日日相爱?
丰霆缓缓道:“你一定要把我妈驱离沈家,就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事。”
争权夺利是豪门天性,他可以帮助沈宝寅去获得家产,因为那是沈宝寅应得的。但不可能坐视不理沈宝寅在得到权柄后去强行破坏一桩法律认可的婚姻,即使他同沈宝寅一样,以这段父母婚姻为耻。可毕竟那是他母亲和沈宝寅父亲两个人的私事,做儿子的非要横插一脚,原本有理也都变成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