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男信童(20)
悉尼是南半球,那是个三十度,火热的圣诞节。
上层社会的孩子在哪里都自然而然有种向心力,在悉尼读书近三年,沈宝寅结识许多香江来留学的富家子弟,他们从前一天的平安夜就环绕在他身边,礼物流水似的送,张罗要给他做寿。
礼物沈宝寅一一收下,个个包装精美,样样价格不菲,被他垃圾一样随意堆在别墅玄关处,他和几个同学开三辆超跑,一路喧嚣到达令港。
当晚他做东包下了一家私密夜总会,不知道谁在舞池中央放了一个充气游泳池,几十个狂热的年轻男女站在池边,一半人注水,一半人朝里面泼酒,几千澳元一支的白兰地,当自来水倒。
不一会儿,酒水混合物续了半池子,酒精在镭射灯光下荡漾得像银河倒转,沈宝寅作为寿星,被几个人一起抬起来扔了进去,像把美人鱼扔回海里。
在特定的场合,沈宝寅很能容忍恶作剧,灌了一肚子稀释的烈酒,他恶心坏了,但也没生气,意气风发地爬起来,一脚一个,把抓他脚的两个人踢下酒池。
一开始他们还在里面扑腾,后来池子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扑通往下跳,再没挣扎着往岸上爬了,酒池里混入肉林,沈宝寅居高临下回身斜睨一眼,望见十几张年轻漂亮醉生梦死的面目,一恍神,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不过他向来容易调整情绪,没过一会儿,饮了杯酒,他想起来,他是太平山顶最大的阔少,痴迷酒色财气的香江第一纨绔。
过了好一会儿,不知第多少次,他强行找回定位,心情重新平静下来。
他总是驾轻就熟地欺哄别人,但骗自己,总是存在难度,这是他一直觉得自己需要改进的部分,他很怕自己真的堕落,那是很简单的事情,要在一群鬼里做人,却好难好难。
气氛进入高潮时,有人推了个九层蛋糕进来,全场的大灯倏忽间全部关闭,只留下暧昧不清的暗黄射灯。
沈宝寅在几十个人的簇拥下戴着生日王冠许了愿,一睁眼,怀里被推了个金发碧眼的美女,跃跃欲试地笑着看他。
沈宝寅一瞧,眼睛很大,胸也很大,最重要的,比他矮小许多,大概才一米六,比他矮一个头,依偎在他怀里,显得不足一米八的他非常有男子气概。
沈宝寅的眼睛当时就亮了,不禁赞叹,觉得送礼的这孙子确实是有点本事。
他的花名在外,但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其实不中意女人。
也不是不中意,只是对女人的身体没有太大的探索欲望,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性取向有问题,只觉得还没到对女人求知若渴的年纪。
在香港时就兴致缺缺,澳洲女人不符合他的口味,更加没有那个念头。
读书这几年,他和狐朋狗友出门,喝酒博彩,让女人坐在他腿上摸他,但从没找过女人上床,要问为什么。
“对不住,胃口比较清淡,看见大腿粗过我的女人就反胃。”
长此以往,每个人都在背地里调侃:香港来的沈宝寅,最讨厌洋马。要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长相阴柔酷似女人,又体型瘦弱,跟女人待在一起不像他泡马子,像马子泡他。
后来除了喝酒,有女人出席的场面,再也不带他了。
怀里的女人身体软得可怕,沈宝寅心里也失望得可怕。
他以牺牲男性尊严的方式拒绝了那么多的女人,竟然还有人孜孜不倦给他塞女人,外国女人大多丰腴而高大,能找出这么个身材娇小又符合亚洲人审美还愿意卖身的美女,不得不说也是不容易。
沈宝寅不喜欢她,甚至可怜她,但这份“礼物”却一定要收下,因为他环视一圈,看到了和丰姗交好的一个夫人的儿子,正在人群中探究地看着他。
这不是他发现的唯一一个丰姗的眼线,以前他一直以为身边那些似有若无的目光是丰姗雇来别人家的孩子监视他。
一开始他惊讶于丰姗的手段,但后来他发现,其实他们都是自愿,有钱人不一定愿意为另一个有钱人做事,但一定会喜欢看另一个有钱人的笑话。
若无其事地,沈宝寅收回眼神,很开心地笑了下,响亮地在美女单薄的嘴唇上印下一吻,并为她开了两瓶单价十万的名酒。
豪掷千金的行为让场子的气氛热到另一个高度。
沈宝寅签了两瓶酒的单,酒保却送来四瓶。
几个人二世祖面面相觑,都不承认是自己买的,于是把酒保又抓回来问,酒保无辜极了,戴着白手套的手朝吧台一指,沈宝寅随食指的方向看过去,黑暗的角落里,一个坐着的高大人影,仔细一看,竟然是丰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