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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521)

作者:洬忱 阅读记录


見那季徯秩眸露驚異,薛止道冷笑一聲:“魏束風屠我薛傢,叫我大病幾月,長恨鬱結於心,年少便白頭。”

他說罷,雙手握刀,叫那重物遽然砍向瞭季徯秩的胸膛,然而刀行半途,竟叫季徯秩淌著冷汗以劍吃下。

“故技重施可逮不住狡詐人——您這一招叫他人識破之後,比的無疑隻剩瞭何人刀長,何人刀快……”季徯秩說著,遽然抽刀刺向他,“而這倆東西,你兩不及我!”

遭季徯秩百般磨洗的柳葉刀貫穿瞭薛止道的腹腔,可季徯秩得逞後並不收劍,隻趁勢橫切,搗爛那人的肝髒。

季徯秩睨著那痛得神情扭曲的薛止道,冷淡地接過前話:“白頭又如何?你可憐,卻更可恨!!!”

那唯餘一口氣的薛止道猛一揪住季徯秩的軍袍領子,猩紅的瞳子近乎要撞上去,他說:“季況溟,你懂什麼?!你哪裡懂得我心裡有多痛?魏束風抄瞭我傢,彼時我卻叫禮義廉恥束縛,遲遲舍不得放手屠盡魏傢!今朝我乃是走投無路!!!”

季徯秩收刀入鞘,說:“冤冤相報何時瞭!百姓又有何錯,鼎州那些個被蘅秦屠盡的人又有何錯?!你難不成覺著自個兒篡位即收手是大義凜然?!!”

薛止道微微啓唇,鮮血比話語先行溢瞭出來,他強撐須臾,終於痛苦地擰眉,俯身良駒之上。

季徯秩並不急著給他最後一擊,僅僅斂去戾氣,粲然一笑,說:“薛侯爺,我祝付禾川一路走好,可我要你墮入十七層石磨地獄,一遍又一遍地磨肉再塑人身,受盡苦楚,永不得超生!”

那薛止道神識渙散,這會兒強撐著睜眼看他,又變作往日那般的潤澤謙和,他笑道:“難怪當年繾都有人甘奉千金買季侯一笑,經瞭這般坎坷,不見滄桑,豈有人不渴慕?”

“你臨死還要扮聖人,你實在可悲!”季徯秩說。

那人的喉結在頸間滾動著,胸腔湧流的苦澀將他淹沒,他忿忿說:“如若魏傢未曾負我,薛傢定是鼎州巍壁……魏束風,他當年為、為何不放過我爹……若是無他,楓容與枝兒又怎會別我千萬裡……季況溟啊,魏束風怎樣能還我青絲,還我過往二十餘年,又怎樣才能消我綿綿遺恨——!”

“別念瞭,闔眼罷。”季徯秩說。

片晌過後,薛止道瞳子失瞭光,骨碌碌摔下馬去。那些個薛傢兵含滿眼淚,並不聽從季徯秩的勸解歸降,隻嘶吼著揮刀上前。

同族操戈叫宮門前諸人無一不苦痛,無一不怨憤,可恨意黑潮般吞沒瞭宮門前的每一個人,叫他們無法停下手上揮舞的刀劍。

火銃砰隆幾陣響,刀劍相交刺耳動風。

將士們的血濺於朱墻,一點一點,開作紅梅朵朵。

***

當最後一個薛傢兵倒下的時候,季徯秩望著那不得光的天穹,隻覺眼前一切都不大真切。

喜悅沒有湧來,反叫昔日絕望的回憶席卷而來,在腦海裡遲緩地過瞭一遭又一遭。

半柱香後,雲散瞭,露出冬陽的片影。

對於繾都來說,冬陽算不得罕見,可是在這時灑下,偏就叫季徯秩痛哭流涕。

他抹著面上血、雪、灰,抹著抹著便被淚水全部攪和在瞭一塊兒。他下馬,跌跌撞撞地跪在宮門前,一霎間天地隻餘他的嘶吼回響。

“臣季徯秩,還國於魏——!”

多少人,多少人?

為瞭這一日,死瞭多少人?

兄仇得報,逆黨已剿,剩下隻待北將蕩平來犯秦兵。

淚水在被薄薄雪痕覆蓋的青石板上滑動,融進周遭的血海。

季徯秩起身,手往胸膛上摸瞭摸,撫得滿掌豔紅,他眼神迷蒙,隻瞧著眼前朦朧不清的身影,笑道:

“阿戟,多虧瞭你。”

那喻戟踩雪朝他奔來,在他倒下的一瞬扶住瞭他。那人摸瞭季徯秩的脈搏,搏動弱得叫人心顫。

“多虧我個屁,我難不成沒有一點兒自知之明?——誰逼你黃狗當馬騎,瞎亂來瞭呢?救你累就罷瞭,還要髒我衣!你千萬千萬不能死我懷裡!太晦氣!”

喻戟咕噥著,將季徯秩扯上瞭霜月白,直打醫館而去。

寧晁見狀驅馬來幫忙,話音在他嗓子尖兒打轉不出,隻用瞳子愣愣盛瞭喻戟打馬行過時的模樣——

那笑面夜叉緊咬著唇,皺瞭臉兒,已然哭得稀裡糊塗。

第188章 梅開徹

殘陽斜入皇城,驚出飛鳥幾隻。朔風打過這繾都的重簷青瓦,呼嘯著鉆入巷道,再歸於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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