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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479)

作者:洬忱 阅读记录


魏河恭志向不大,那是萬萬不敢攀天。到瞭乾州後索性解開瞭經年捆縛的欲求,不再扮個無欲無求的淡君子。

他縱|欲,他墮落,他避鋒,他任由風將他磨鈍,像是河中渾圓的卵石,沉在河道裡,如此這魏無數雙窺伺的眼睛才能安心,他自個兒也才能安心。

他在那些美酒裡泡著,泡得皮肉皺起,泡得雙目無神,就連帝王傢難得一見的慈悲心腸都險些泡爛在酒池肉林裡。

拉他出泥潭的,是辭官離京的賀原,和那受賀原感召而來的段青瑲。

自此魏河恭奉命唯謹,行事必問過他二人。再後來,他聽那二人號令劫走魏景聞和洛照宛又與坎州山匪做瞭交易,買下火銃十萬支,藏入瞭乾州府庫。

可是他越過人潮,撥開後來招攬的許未焺,燕綏淮和李跡常三員武將,他在賀原身後,看到的是他二哥灼灼如狼的眸子。

——賀原乃為魏盛熠在乾州的臂膀,這一切皆是魏盛熠的排佈。當年魏盛熠宣稱魏景聞失去行蹤,不過是他自個兒賊喊捉賊。

魏盛熠他瞞住瞭方紇,自個兒下瞭一步棋。他是覺著方紇以天下安定為己任,不會容忍魏景聞這變數存在於世,索性自作主張地將那對可憐母子一並交由瞭自個兒那窩囊幺弟。

誰料段青瑲之死,也正在於魏盛熠乾州這一步棋。昨年冬至宴,段青瑲指使燕綏淮刺殺魏盛熠無果,許渭一封謀逆書澆滅燕綏淮氣焰的同時,也重重敲打瞭段青瑲的腦袋。後來,段青瑲與魏盛熠雨夜對談,他這才知曉自個兒學生賀原的背後立著的,是魏盛熠。

段老,有心氣,重仁義,而魏盛熠兩不予他,那老人自然沒瞭活路。

魏盛熠今兒死瞭,可他給瞭魏河恭活路,他也給瞭許未焺最後的歸宿。

魏河恭一輩子在蜜罐裡活著,從前無憂無慮,後來謹小慎微。

他怕死,太怕死瞭。

他母妃被後宮妃嬪下藥藥死的模樣將他嚇得發瞭好些日子的高燒,等那病痊愈,她母妃已經下葬瞭。

但除瞭死,他什麼也不怕。

所以他當年敢在魏盛熠眼底答應瞭賀原的求助,也奪掠瞭洛傢母子。至今朝,要將庫存半數火銃借給悉宋營也是這般。

他一點兒也不怕——隻要他不信這一舉動,會叫他死。

***

萇燕營與薛傢軍近些時日大戰三場,小戰十餘場,正打得兩軍人馬疲憊不已,葉傢軍往裡摻和的一腳,一舉粉碎瞭兩軍相持不下的局面。

萇燕營主將燕年並非不願堅守,可當啓北城淪陷,他仰頭瞧著那昔日富庶的城被火海吞沒,他開始覺著自個兒錯瞭。

如今秦人南下,魏人卻忙於自相殘殺。燕傢忠君忠國,卻鮮少參與皇傢權爭,以“何人登天,便認何人做主”為隱秘傢訓。若是薛止道他為的是繾都那空蕩皇位,給他又何妨?好過打仗打得民不聊生。

於是那燕年脫去滿身重甲,在風雪當中打赤膊出城,跪在瞭賀漸和溫的刀尖之下。

賀漸淩厲地蹙起長眉,那被刀疤橫跨的媚眼難耐地瞇瞭瞇,他寒聲:“這便是燕大將軍的骨氣麼?!”

“您要燕某人眼睜睜瞧著魏人殺魏人?甭說笑瞭!折燕某一人骨,換城營當中萬人性命,太值。勞煩溫將軍讓薛止道那狗東西快些從我啓州過路,燕某無心權爭,隻願北上救國!”

燕年那雙老目依舊閃著少年時不變的意氣光彩,墨中不混半分雜色,直直看人過去像是不見底的洞窟。

“薛止道今朝棄鼎東於不顧,鼎東卻依舊安然無恙,燕大將軍,您也該清醒瞭——薛止道他與蘅秦勾結,無由辯駁!您這一跪,跪的不是他薛止道,而是那些無恥下作的蘅秦人!燕大將軍,您糊塗!!!”賀漸眉間皺瞭不知多少痛心怨憤。

燕年不作聲,那溫便冷漠地用劍梢挑起他的下頜,說:“你走,回城去。”

燕年跪如直松,哪怕凍得牙齒打顫,也僅僅是說:“薛止道他與蘅秦勾結又如何?難不成今兒我燕傢軍打的便不是葉傢軍和薛傢軍瞭?他們何錯之有,要為主將之謀耗命?”

賀漸恨不能捶胸頓足,他道:“薛止道未曾吩咐過要我們留您性命,您這麼一來,恐怕隻剩瞭死路一條!”

“燕某人正有此意,還勞煩二位替燕某安撫好萇燕營諸將,莫要令他們因燕某人而與薛葉兩傢爭鬥。”

溫並不下馬,隻說:“薛止道他要親自殺您,理由,您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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