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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41)
作者:洬忱 阅读记录
那被縱養過甚的許傢嫡子許未焺今兒已及冠,卻一分不沾朝堂灰,隻臨窗又犯起相思苦。
今夜瞧不見月,他卻是一刻不停地仰天觀,隻是那閑情逸致很快便被屋頂的不速之客給攪散瞭。
他以為來人是個膽大包天的小賊,立時氣急敗壞,很快便帶著七八侍從騰地躍上屋簷,將那人三下五除二擒來捆屋裡。
那人兒倒還算聽話,一路下來也沒掙紮,後來被捆於柱上也隻是笑。
此番動靜吵著瞭隔壁的許太尉,他邁著悠閑步子前來,隻將鬧騰的人群層層撥開。
許未焺指著那柱上人兒,同許冕埋怨道:“爹,您瞧這不識好歹的愣頭青,偷東西竟偷到咱府裡來瞭!”
許冕將那柱上人略作打量,忽地咽瞭口唾沫,他試探性地掀起那人的衣袖,方望見那人臂上的蟠螭紋刺青便瞪大瞭眼。
他忙不疊松瞭繩將那人放瞭,連聲給那人賠不是:“沈大將軍,小兒不識分寸,還望將軍高擡貴手,放其一馬!”
沈長思得那人松瞭綁,隻略微活動瞭筋骨,旋即擡瞭那雙桃花眸子,笑道:
“大人哪裡的話,許傢若不幹些貪贓枉法亦或謀權篡位的好事兒,下官自也拿許傢沒辦法啊!”
那許渭聞言趕忙垂頭作揖:“將軍!許傢經年以來對魏傢可謂是效死輸忠,萬萬不敢行此等髒污之事啊!”
沈長思渾似沒聽著,隻笑道:“今兒冒然進府實屬在下不對,在下沒臉兒過多叨擾,這便去瞭。”
說罷,那身形修長的男子提刀恭恭敬敬地朝許傢二人作瞭個揖,隻還笑著朝許未焺拋瞭個媚眼,不過喘息功夫便消散於夜幕當中。
許未焺見那人舉止輕狂,不由得蹙眉問道:“爹!適才那人是誰啊?”
“沈氏長子,名長思,表字義堯。”許冕喘瞭口氣又道,“那位同你一般大,卻已任職左羽林軍大將軍,統領著好些北衙禁軍,是個手段頗硬的,你平日裡頭切莫招惹他!——小祖宗,你聽著沒?”
“就那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許未焺不敢置信。
許冕用指節叩瞭叩他那寶貝兒子的前額,無奈道:
“小祖宗,瞧人怎能隻憑一張臉呢?沈大將軍適才恐怕是在陪你鬧呢!當年那位武舉之際,你爹我臨場督考,他將重劍使得跟把扇似的,當真是孔武有力,最後得瞭一甲一名也實在是情理之中……不過你當年不是同他一塊兒考的麼?怎的連那武狀元的臉兒都能忘瞭?”
許未焺滿不在乎地說:“我那會兒哪有功夫瞧他的臉?”
許冕搖著腦袋嘆:“你心太粗!——當年若非你小子疏於拜讀古今兵法,栽在瞭文試那塊兒,如今也不至於隻在皇上身邊當個左千牛備身。”
“這又如何?”許未焺吩咐府中下人收拾麻繩,“隻要能時常見著陛下,要我幹啥都行。”
許未焺同那太子一塊兒長大,早把那人的命看得比自個兒還重。他不貪權財,不貪聲色,他拜佛從沒求佛助己升官,從沒求佛助他相思有終,他次次所求皆為魏千平能長命百歲,能叫他在其足下見堯年舜日。
“你呀!”許冕扶額,“下回入宮時千萬別把這說同你姑母說,免得把她氣得再犯心病!”
許冕嘴上雖仍舊沒休沒止地叨叨念,心下卻不免惶惶無措。
沈長思若無皇上撐腰,那是無論如何也沒膽子冒犯許傢。況且他向來心思縝密,要查許傢也不至於如此露骨,此舉之目的恐怕不在於查,而在於告誡他們許傢人莫要輕舉妄動。
“莫非是二弟在外頭捅出瞭什麼簍子?可他近來不都在府內養病沒出去麼?不會是哪傢又惦記上瞭許傢罷?唉明日再去提醒提醒二弟罷,勸他行事莫要太過招搖,免得無端遭人恨啊!”
許太尉思忖著,到底沒將疑慮同許未焺道來,隻催他兒子早些就寢。
遠處驚雷炸開,赫然劃開一道天裂。當許府諸人正為那被視作不祥之兆的霹靂而膽戰心驚之時,許未焺卻自顧失瞭神。
真奇怪。
他此刻心中裝的竟不是許傢來日氣運如何,而是適才那沈長思是不是要冒著大雨回宮,那歧王魏盛熠此刻是否因雷聲大作而惴惴不安。
然而許未焺錯得離譜,魏盛熠那八尺有餘的蘅秦兒郎怕雷,也實在太過稀罕。
歧王府內,早已熄瞭火燭,唯有廊上與門前懸著的幾盞燈籠還在頑固地抽出慘淡的光,於石墻上搖晃著不知何物的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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