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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33)

作者:洬忱 阅读记录


燕綏淮面上血色一寸寸褪瞭下去,筵席還未結束,他便抽身離席。然他沒打算一個人走,隻行至徐雲承身後,陰惻惻道:

“阿承,你送我一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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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男兒,撞上瞭情竇初開與少年意氣。

那燕綏淮原是瞪著徐雲承的,忽而難耐地將頭往左邊一撇,手掌也隨之附上瞭左耳。那徐雲承見其冷汗直流,心急如焚道:

“怎、怎麼瞭?可是耳鳴又犯……”

燕綏淮痛苦地悶哼一聲,像是幼獸喉裡湧出的細碎哀嚎。燕綏淮將頭垂下來往徐雲承肩上蹭,徐雲承也正好借著月光看定瞭翳風穴的位置,伸手要去替他揉。

然一陣秋風過耳,那垂頭的和伸手的,皆遽然僵住瞭。

徐雲承收回手來,連連退後幾步,那燕綏淮強忍著腦中轟鳴,隻順勢將徐雲承摁在瞭墻上。他俯視著徐雲承,眼裡盡是淚。

徐雲承先是一怔,繼而趕忙把睫給斂瞭。從前燕綏淮一哭,他便拿那人沒轍,還要軟聲細語地哄上幾聲,可如今他明白自個兒絕不能給燕綏淮留半分念想。

——那是折磨燕綏淮,亦是為難他自己。

燕綏淮眼裡蓄著的淚快要破堤,嗓音卻仍舊平穩低沉。他伸手捏住徐雲承尖削的下頜,逼著他看向自個兒。

“徐雲承,我與你相識十八載,在你眼裡究竟算些什麼?!”

“你還真是問得出來啊?!我把你當摯友,你卻把我當什麼?”徐雲承不瞧其淚眼,隻狠下心道,“盡懷著些齷齪不正的心思!”

“難道男子戀慕男子便是齷齪麼?難不成徐蕭叔在你眼裡也是這般不堪麼?”

那對琉璃瞳子湧上瞭紅,徐雲承垂著眸子沒有言語。

他理當否認,但他不能。他別無選擇,唯可翻箱倒櫃地將心中最壞的詞統統倒出來,咬牙道:

“不然呢?!叔父若非染瞭那病,恐怕早已成瞭朝中新秀,而非地府冤魂!——燕綏淮,我告訴你,像你這種生瞭斷袖之癖的,在我眼裡,連骨都是髒的!”

這種人?髒?

“哈哈哈……好、好啊,徐雲承!你竟促狹至此!!算我真心錯付!”

燕綏淮大笑起來,他用手指輕輕勾過徐雲承的臉龐,有些顫抖——那是他藏住的,化不開的眷戀。在那震顫的引誘下,他近乎發瞭狂般撲上去在他頸間狠狠咬下一口。

齒沒入瞭皮肉裡,舌尖很快便從那地兒舔來瞭血。

徐雲承不停掙紮,乃至於捶打那人的肩背。那人紋絲不動,直至滿意瞭才松口。徐雲承捂著肩頭,將唇咬得發白,一時間羞憤難當,罵道:

“狗、狗東西!!”

“狗?可我是你親手養出來的啊。徐雲承,你比誰都要清楚,我若是狗,那狗鏈子可一直都牽在你的手上!——怎麼辦?你拜瞭這麼久的神佛,卻養出一隻想往你身上爬的畜牲!”

燕綏淮眸色幽深,直勾勾地盯著人時像極鷹隼捕食,然徐雲承那抗拒模樣好似迎著他的頭澆下一盆冷水,叫他終於清醒過來,可他到底沒收去惡獸的獠牙。

“徐雲承,我最後再贈你幾言罷!”他凝視著徐雲承那對琥珀瞳子,笑得有些森涼。

“其一,今後莫望我眼。”

“其二,今後勿喚我名。”

“否則,我可不知我這一髒入骨子的野狗會對你做出什麼大逆不道之事!”

說罷,燕綏淮幹脆地收回瞭手。那徐雲承適才被束縛良久,這時雙腿已然發麻。他輕抽瞭口涼氣,緊咬牙根往前走,可那接連不斷的酥麻卻叫他險些跌倒在地。燕綏淮沉默地把他扶穩瞭,待到他緩好才放人。

徐雲承沒同他道謝,隻一味地想逃,走時卻還聽身後朗聲。

“祝公子‘丹墀對策三千字,金榜題名五色春【6】’!”

徐雲承顧不得辨認方向,隻莽撞地朝前奔去,白袍蕩在林間,像是飄著一團攥不住的霧。

累,好累。

徐雲承撫著樹皮粗糙的紋路終於停下瞭步子,白凈指間蹭上去不少褐黑木屑。雙腿漸軟,他隻扶著樹跪下,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燕綏淮,我恨的哪裡是你?我恨的是你分明知道我心裡有多痛,多怕,卻要順著私欲將我變作我最厭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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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攫住瞭燕綏淮的脖頸,叫他喘息不得。

他踏著仲秋的枯葉朽木,跌跌撞撞似地府遊魂飄蕩於世,隻瘋瞭一般將自個兒鎖進瞭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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