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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32)
作者:洬忱 阅读记录
“寄言儔侶,莫負廣寒沈醉【3】。”
喻戟這人吧可別扭,隻要不挨著他,他所言皆是漂亮得很的。季徯秩邊讀信,邊想他那張笑臉兒——這般品來不知有多妙,好似在嗅一簇幽蘭。
今載祭月恰巧輪到燕徐二人擺臺設案。眼看著宴席佈置事畢,那二人便當著衆人面捧來月神牌位。
燕綏淮本就對披衣束發頗為講究,今兒更是出挑的好看。一身玄衣精裁細繡,叫人一瞧便是出自宮城名匠之手。又因他氣勢蓋人,在一衆同窗之間好似獨攬皎月的天上仙。
季徯秩笑著打量他,忽地瞥見他身畔的徐雲承壓著笑,儼然冷若冰霜,宛若峰巔常年蓄著的雪再度披瞭層月的寒光,叫人不由得膽戰心驚。
“這是怎麼瞭呢?”季徯秩不知所以然。
那徐雲承擎高燭,著意避著燕綏淮追隨而來的眸光。燕綏淮見狀努努嘴,便擦瞭火折子燃燭。
橘黃燭光叫那二位身上之鋒銳遁瞭形,瞧來神色皆是柔柔如若溪頭柳。他倆身形頎長,姿容又是那般的出人,北世子李跡常嘴沒把門,見狀便鬧起他二人來:
“打小便總黏一塊兒的,今兒長大瞭更是登對,你倆簡直像天造地設的一對鴛鴦!”
本是博衆人一笑也沒個正經兒,哪知徐雲承卻倏地將燭臺砸在瞭案桌上頭,回過身呵斥道:
“李跡常!!你瞎說八道什麼?!!”
那李跡常的好師兄沈長思正忙著抿桂花酒,見狀忙給李跡常塞瞭塊糯米糕堵嘴,自己則起身替李跡常給徐雲承賠不是。
季徯秩知道徐雲承性子軟,火氣多半留不久,也就沒把此事放心上,隻是眸光略轉卻窺得一雙熱烈瞳子。
——徐雲承正撒著怒火,燕綏淮卻分外可憐地偷偷瞧著他,無窮盡的悲哀和濃情就這麼從那對墨玉眸裡跑瞭出來。
季徯秩這才明白,人一旦動瞭情,單單眨著那麼雙眼便能叫人瞧見心裡頭的萬股情絲。
燕綏淮默默不語,隻給徐雲承遞過去三隻酒爵,隨即垂下頭去鋪草席,那二人就在這壓人沉默之中共事瞭半個時辰。
萬事俱備,主祭參祭皆就位後便開始祭禮。經瞭三上香三祭酒,又聽罷讀祝,焚瞭祝文,終得以拜月。給神袛拜禮拜瞭兩回,最後隻剩瞭所謂“從獻”。
這一步要遵照長幼之序來,不過差瞭七日的燕徐二人自然是前後挨著站。徐雲承正正排在燕綏淮後邊,這意味著無論是走上奠席,還是跪坐其間上香行拜禮,他皆需承受那禮成的燕綏淮惱人的視線。
徐雲承端著平素常見的淡漠神情,被那道幽深眸光罩著,雖是一分不亂,卻覺胸中愈發鬱悶,就連祈願之時腦內也隻剩瞭些混濁東西。
禮成,祭桌撤下,衆人也就放肆宴飲。
燕綏淮坐在離徐承雲不過一尺之處,可徐承雲卻不曾施舍他一眼,也不再如往昔那般贈他中秋良言。
燕綏淮等得心急,便佯裝無意問一聲,隻得瞭徐雲承當著衆人面懨懨地搖頭推辭。
“我就有那麼髒,叫你連動動嘴皮子都舍不得?”燕綏淮想著,隻獨自咽下心中悲切。
遙想前年中秋,未等他來討,徐雲承已先跨過阻隔燕徐兩傢的幾條長街,氣喘籲籲地攥住他的袍袖,笑道:
“因君照我丹心事,減得愁人一夕愁【5】。”
燕綏淮雖聽不大懂詩中意,但見徐雲承笑如月色清澄,便知那定是首頂好的詩。彼時徐雲承牽著他的手,溫度從他的掌心直鉆他的心底。
誰說心意不應藏心底?燕綏淮如今隻恨自個兒沒能將這醃臢心意藏於心底,至死方休。
他哪曾想過他們也會這般形同陌路,似兩岸楊柳,近在眼前卻各自垂頭退避。是他的感情欺他、辱他瞭麼?若非如此,為何如今卻連友人也做不成瞭?
疼,五髒六腑都疼,疼得好似要生出唇舌來尖叫嘶鳴。
那李跡常方才討瞭罵,這會兒又像個沒事人似的去伸手搭徐雲承的肩。搭著瞭,又將人一把拽瞭來,賠罪道:
“阿承,別再耷拉著個臉兒啦!適才是我這蠢笨的說錯瞭話,可莫要因我壞瞭這仲秋的好興致!”
徐雲承把杯盞擱下,口吻很淡:“不是因著你。”
燕綏淮聞言險些將玉杯捏碎於指間,另一隻置於膝上的手,已是攥得滿掌指痕。
他明白徐雲承話中所指,他明白徐雲承此時定厭惡他至極,他明白徐雲承對這份感情定是千刀萬剮也不肯沾染半分……可情意若能由自個兒操縱的話,誰願將一腔真情裝入琉璃,雙手奉上供他人摔碎,然後自個兒再拾起,拼湊,再被摔碎,再拼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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