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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204)
作者:洬忱 阅读记录
那副將被他這麼一說,登時羞紅瞭臉,可他卻也不甘落下風:“將軍!這可並非因我固守門第觀念,但凡見過那歧王的,無人不道其身上滿是蘅秦架勢……聽說那人身上總還帶著點腥味,平日裡頭指不定幹瞭多少放血殺人的勾當呢!”
“好一個‘無人不道’!‘無人’‘無人’,難不成我就不是人?我與他相識二十餘年,什麼腥氣真是一次沒嗅到,也瞧不出他身上有什麼蘅秦架勢……好罷!你是貴耳,我是賤目。”
“將軍!”那副將哪裡敢這般得罪喻戟,高呼一聲後連連向他請罪,腿一曲便打算跪下去,“末將未曾有半分輕視將軍的念頭意,方才不慎說錯瞭話,還請將軍莫要怪罪!”
喻戟伸手把他攔住,不濃不淡地瞧瞭他一眼:“我就這麼個性子,嘴裡也說不出什麼中聽的話,你跟瞭我有一陣子瞭,怎麼還這般大驚小怪?你本是為我著想才開口,我這般刁難你,你朝我跪什麼跪?”
那副將還是有些羞愧難當,隻好抿嘴笑瞭一笑,直起身子退到瞭充當箭靶子的草垛旁,又道:“將軍您可曾聽聞翎州如今呈敗勢的消息?”
“你從哪裡聽來的?”喻戟抱著臂,銀盔甲在秋日的照耀下閃著一點一點的光。
“末將今早到街上逛瞭一逛,大街小巷裡都在傳呢!”那副將收拾草垛,“侯爺和宋將軍不也去的翎州?這會兒聽到這消息怪叫人心裡不安的。”
“戰不休,什麼敗局勝局都說不準,讓季徯秩忙會兒也好,魏千平的死訊若是傳進他耳裡瞭,還不知他會做出什麼好事兒呢!”
那副將把手壓在草垛上,蹙眉道:“顧傢營裡頭的兵將可一點兒也不比北疆五大營的兵差,怎麼今個兒落到這般田地、”
“顧傢營的兵好,楚兵難道就差?當年叫魏翎州五老將狼狽北撤的難不成不是楚兵,而是惡鬼?楚國不過與魏相安無事幾年,怎麼個個魏人都把它當泥娃娃?你自負也就罷瞭,偏偏魏千平也是這般想的。翎州此戰本就兇險,魏千平當時又頗自負,還以為楚國人是群不礙事的小嘍囉,要給顧傢營的糧餉那是一拖再拖,硬生生逼得顧阡宵大戰在即還要上京討糧。若非顧傢名號響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不要臉的乞丐要入宮討飯,哪裡想得到是護疆要臣拿糧打仗。”
“倒也不是這般……”那副將開口,“先皇不也給翎州送去瞭鼎州的糧……”
“鼎州糧啊鼎州糧,魏千平他死要面子,幹什麼不好,偏要拿糧收買悉宋營將士。自討苦吃不說,還害得陽北道遭逢旱澇雙災之時,各州餘糧難調,不知餓死多少良民。”
那喻戟口氣平淡,既叫人不出他憐民之悲憫,又叫人瞧不出他對魏千平懷著的究竟是愛還是恨。他隻是帶著嗔怪語氣,好似那人兒沒有死,好似這時他奔回繾都還能再窺得那皇帝的病容。
喻戟一刻不停地念著、念著,到後來他副將不知何時跟他告別的他都不知道,隻是不斷擺出魏千平幹過的種種錯事。
當他回過神來,那高掛蒼穹的金烏已斜瞭。他這才發現——原來他自己也無法瀟灑地從故友的離去中抽身。
他伸出五指,折瞭一隻,愣愣地盯著,而後笑起來。
那笑瞧來好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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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繾都
魏盛熠坐在禦書房等那禮部尚書賀原進宮,範拂則貓著腰給他遞翎州千裡加急的戰報。那範拂垂著睫,沒有要窺探的意思。那魏盛熠疑人還算有度,本就沒打算往範拂面上瞧,隻接過那戰報拆開讀瞭。
半晌,魏盛熠將那信擱在一旁,面上神情叫人不知他是喜是悲。隻見他眉頭鎖起,嘴角卻朝上勾瞭些許——這眉黛蹙損是為翎州安定不複存,是魏疆土不得歸;嘴角挑起是為帝王大業將成,是為先皇業果再添,他已居高處,萬丈冰寒容不得他當一座渡人的佛,
他瞧著那範拂磨墨,那黑亮墨汁模糊映出瞭他的半張臉兒。他原先隻沉默地坐在那兒盯著瞧。後來不知怎麼發瞭火倏忽擋開瞭範拂握著墨錠的手,將長指浸入瞭那墨中,把那半張臉攪碎,還張口問道:
“你常年跟著範棲,可曾聽聞他論及宋傢?”
“回王爺,不曾。”那範拂淡定地拿佈吸去墨錠上的墨水,端端正正地將它擺在瞭玉墨床上。
“不曾?”那魏盛熠哼笑一聲,“那本王問問你,你覺著本王該不該將那宋落珩送回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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