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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京城局勢不妙,趙昱那瘋子行事愈發沒有章法,說不準哪天刀就落在我得脖子上瞭。”
陳時聽得心中一緊。
謝必遲自言自語幾句,回到桌前招手:“你來磨墨,等我寫好回信,你想法子叫人……”
“不,不好。”他說著搖頭,又道:“還是你親自去送,我更放心。”
此刻他無比慶幸當年自己的一份善心,脫瞭那時還年少的陳時的奴籍,放他自由謀生,無人知道陳時一直為他所用,而今他們才能在趙昱眼皮子底下順利來往。
他沉著臉在紙上迅速寫好,待墨水幹瞭交給陳時,嚴肅叮囑道:“你務必親自交到平昭手中。”
“他若差遣你做任何事,你隻管去做,就當是我的吩咐一樣,明白嗎?”
陳時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接過信一臉鄭重點頭:“屬下定不辱使命!”
“隻是屬下此去山高水遠,少爺……您也珍重!”
謝必遲轉頭又看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夜幕,輕聲說:“我當然要珍重。”
“不然……謝傢該怎麼辦。”
忠勇侯府百年世傢,一傢子鐵血忠良,唯獨兩個遺孤,趙昱那瘋狗也敢說殺就殺,真是喪心病狂到瞭無我的地步。
現在京中人人自危,誰能掌控得瞭趙昱?那些敢於直柬的早已成瞭刀下亡魂,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
謝必遲從前不愛鉆營官場,仗著爹娘兄姐的勢肆意瀟灑,隻顧埋頭經商,而今風雨飄搖,即便有祖母在,已然殺瘋瞭的趙昱未必真的不敢下手。
他努力憑借自己微薄的力量支撐,求得也不過一個傢宅平安。
因此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會助平昭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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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風雲變幻,桃葉村繼續安寧祥和。
喬溪在床上躺瞭好幾天終於能下,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地裡看他的小秧苗。
今天天氣陰沉,空中下著綿綿密密拉扯不斷的小雨,喬溪懶得穿厚重的蓑衣,隻帶瞭鬥笠,兩條褲腿高高卷起,在地裡來回走動,彎腰看著新長出來的一點點嫩芽,眼神慈愛的就好像看著自傢大胖孫兒的老人傢。
沈夷光牽著岑兒的手慢悠悠跟在他後頭,看喬溪連蹦帶跳來回奔波,唇邊微微帶笑。
這些幼苗仔細算來也有他的一份功勞。他幼時就讀過“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樣的詩句,雖也明白糧食來之不易,可到底沒有真切感受過。
眼前的這片土地,是他親自一寸寸翻過,那些種子也是他和喬溪一粒粒種下,然後每日精心澆水守護。現在看到它們好容易冒出個頭,才真正理解瞭農人耕地辛苦。
被他牽著的岑兒遠沒有他那麼多感慨,對他來說,鄉間的生活比宮裡快活百倍。比起在宮裡被那麼多人圍著精心伺候,每日坐在桌前品嘗千百種不同的珍饈,還不如光腳跟著福哥兒他們鄉前鄉後的瘋跑。
他迎著春風,高高舉起手裡秦大叔為他新做的小風車,看它在細雨中不停轉動,歡喜的大聲喊叫,甩瞭沈夷光的手在田壟上奔跑,無憂無慮天真快活,一點沒有初來時拘謹膽怯的模樣,好像他天生就長在鄉間。
沈夷光看著他小小的背影,目光漸漸飄向遠方。
每到這樣的時刻,他總是忍不住想起少簡和止玉。
今生他永遠也不能再見他們如此快活的時候瞭。
三人在地裡忙完回傢,喬溪端著水盆把腳上沾染的泥水洗幹凈,坐在屋簷下用幹佈把腳上的水珠一點點擦幹。
來到後院,喬溪把之前立好的小小新墳扒開,把一個藍佈包裹放瞭進去,又拿著鏟子重新將土填上。
何秀才還回來的錢,他一分也沒有動。
五十兩銀子對現在很缺錢的喬溪來說的確算一筆巨財,誘惑不小。
可他知道,這不屬於他。
原主拿命換來的錢,每一分都沾瞭他的血,他不該動。如今也算物歸原主瞭。
喬溪擡手在墳堆上輕輕拍瞭拍,小聲說:“你看,要回自己的東西其實沒有那麼難。”
憑什麼受害者墳頭野草青青,害人的畜|生卻還逍遙自在。
還有五天,何秀才就要成親瞭。
沈夷光就站在屋後墻角,一言不發看著喬溪動作。
他不過問為什麼要把討回來的辛苦錢就這麼埋進墳裡,也不問喬溪守著空墳究竟在想什麼。
屬於喬溪的秘密他永遠不會觸碰,因為……他已經知道瞭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