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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两三钱(111)

作者:离心叽 阅读记录


但主意沒有得逞,穆如清死死地勒住他,甚至還將他當做手帕,再一次埋在贠朝肩頭大哭特哭瞭起來,但他還知道小心翼翼避開贠朝的右手,好像那一處才剛剛傷到,是需要精心呵護的。

於他而言,贠朝就是最為珍貴的,需要用一生、一輩子去呵護的寶物。

“你別哭瞭。”贠朝見這趨勢愈演愈烈,無奈安慰著。

明明他才是受傷的那個,怎麼穆如清哭得如此厲害。

他本以為過去的事會很難說出口,初時也的確很是艱澀,但此刻吐幹凈後,他卻前所未有地感到輕松與暢快。

身前穆如清流的淚順著衣襟而下,一點一滴地落在他的胸膛,把空蕩的一處嚴絲合縫地填補至滿。

贠朝等瞭許久,可對方還沒有停下,隻好煞風景地說著:“鼻涕記得別蹭我身上。”

“贠朝,你真是太會‘出口傷人’。”穆如清於黑暗中放開贠朝,低著頭悶聲說道:“從以前就是,從初次見面就是。”

贠朝一愣,問道:“什麼?你還記得呢?”

他其實已經忘記瞭許多,隻記得那時的穆如清還是個小胖子,他不知道那是少爺,直接喊人傢肉球。

不過正是這個肉球,在自己一次又一次從陷入心障的泥潭時出現,直至今日,不好說到底是誰在依靠著誰而活。

“從未忘記,不敢忘記。”穆如清鼻音還是很重,他也學著贠朝的語氣說:“還好你是碰上瞭我。”

穆如清沒有說出口的是:還好我遇到瞭你。

誰能碰上誰都不重要。

他想命運大概早就將他和贠朝鎖在一處,即使身處兩地,也註定要相遇,一條黑暗中的窄道,讓他們今生今世相逢,一生一世糾纏。

夜梟的叫聲自林中傳出,窗外星河滿空,反觀屋內著實是有些暗。

贠朝利落地點上燈,柔和的光如絲綢鋪滿小屋,他從頭至尾都沒流出淚來,連眼圈也沒變紅,所幸帶著些逗弄的心思故意去瞧穆如清。

一雙桃花眼泛腫,卻並不難看,眼睛該大還是大,明亮更甚平時,褶皺處帶著些難以擡起的慵懶,穆如清皺著眉不願讓贠朝細瞧。

但他轉過頭前依然被瞧見瞭全貌,贠朝不禁感慨:老天真是好不公平,怎麼有人哭瞭依然這般好看,要不是他被撈到,得有多少姑娘追著他屁股後頭跑。

“你別看。”少年人的臉皮還是一如既往地薄,穆如清眼中的桃花雨終是止住瞭。

贠朝忽地想起之前柳津渡的那夜,他被穆如清在窗後偷看的事情。此刻他掌著燈,變本加厲地打量回去,所謂燈下看美人,越看就越美,他甚至有些移不開眼。

“你別總這樣看人,知道嗎?”被贠朝盯得時間一久,穆如清忽地有些不自在,出聲說道。

贠朝心裡正暢快著,不在意地道:“我怎麼瞭?”

之後穆如清湊近贠朝,輕輕拉起對方枯瘦的右手,不帶一絲情欲,虔誠地吻上手背。

這般動作,叫贠朝瞬間紅瞭臉,眼睛瞪大左右亂瞟時,又被人吻上嘴唇,終於是不敢再逗人瞭。

四十五

連綿雨線飄落肩頭,為衣服織出深色紋繡,打馬前行的兩人沒有刻意避雨,隻帶著鬥笠向祝遙山行去。

穆如清遠遠地望見一山拔地而起,孤立昏暗天地之中。

細雨雖密,卻不影響視線,他瞧雲織霧繞成的蒙蒙煙氣環在半山腰處,將山體包裹其中,卻仍有尖細山頂刺破雲霧,重現人間,不禁感慨此山勢之高。

身旁傳來聲音:“是不是很高?”

看山時鬥笠半擡,已有不少雨絲借著風勢打在穆如清臉上,他聽聞身側贠朝的問話,隨手一抹轉過頭去,回應道:“很高,那就是祝遙山?”

“嗯。”贠朝答著,視線久久停留在祝遙山上。

經年累月的風吹雨打後,祝遙山的山壁很是光滑,沒有太多蒼翠覆蓋,於是在這種陰沉沉的雨天裡,祝遙山看上去也是灰撲撲的,沾濕的部分顏色更深,似幅淺墨描繪的清嘉山水畫。

贠朝又說:“不僅高,臺階也多,上去一回累死瞭。”

這般煞風景,並不是贠朝故意嚇唬穆如清。

他曾無數次登上這座高山,已記不清楚年幼時第一次上山用瞭多久,隻記得即使是後來有輕功傍身,踏完那一眼望不到頭的石階也需花上個把時辰。

而且祝遙山不僅是高,還十分難行。

不知是哪位先輩修築的石階,又窄又陡,雨後濕滑,晚夜難行,是故一旦下雨或是入夜去,弟子們都識相,乖乖抱著那床又薄又硬的衾被,縮在房內從不隨意上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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