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裴回垂下頭。

“為什麼呢？”許清光問瞭那個很多人都問過的問題。

“因為什麼？因為我想賺錢。讀天文，搞科研能有多少前途，拿著三千塊坐冷板凳幾十年我可受不瞭。”裴回發狠的把話說絕，仿佛這樣也給自己喂瞭一顆定心丸。他別無退路，起碼目前是這樣。

許清光愣住瞭，昨天他們談的理想和抱負，今天就赤裸裸的被撕開理想主義的外皮。

“你傢長也同意嗎？”許清光問。

裴回想到教導主任當著他的面給黃曦打的那通越洋電話，滿不在乎的扯瞭扯嘴角：“昂，我傢長隨便我。”

2020年6月7日，許清光整裝待發坐在考場上奮筆疾書，而裴回窩在明城陰暗的半地下室和剛認識的隊友打訓練賽。

他們的人生軌跡正式分離。

——

“當時怎麼可能有人會支持一個高三生放棄高考打電競啊！”裴回故作輕松的安慰道。

“起碼，起碼我該好好問問你緣由的。”許清光依舊對那天兩人的不歡而散耿耿於懷。後來斷斷續續從別人的交談中她隱隱察覺裴回的苦衷，但那時已經一切塵埃落定。

裴回搖搖頭：“問的清楚也改變不瞭什麼。”

“可以和我講講嗎？”許清光輕柔的追問。

“當時我奶奶生瞭一場很嚴重的病，需要一大筆治療費。恰好ctg青訓招人，還給我開1萬的工資，我就去瞭。”裴回盯著許清光的眼睛，認真的解釋：“清光，我當時真的很需要錢。”

“你父母呢？”

“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瞭，我媽19年認識瞭一個志同道合的舞友，移民去瞭A國。我媽拉扯我長大，我很感謝她，她也沒有義務給前夫的媽媽治病。”

“當時曹主任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正手忙腳亂地給新生兒換尿不濕，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我有瞭一個混血妹妹。她未來的生活裡沒有我，自然就隨便我做什麼決定，所以我當年退學打職業很順利。”

“那你後來怎麼沒聯系我。”

“你不也沒聯系我。□□咱倆不一直是好友嗎？”裴回似笑非笑的回盯著她，看許清光慌亂的避開眼神，片刻後又堅定的轉過頭。

“其實你當時說的話我聽進去瞭。”許清光整理瞭思緒，直面內心那個從未宣於口的理由：“雖然我現在確實是拿著三千塊的工資，日複一日的坐冷板凳。”

“但當時為瞭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我拼命努力讀書，從J大到十八所來讀研，就是想有朝一日學有所成，拿著不菲的收入找到你，告訴你20年我的選擇沒有錯。”

“是不是很幼稚。”許清光小心翼翼的觀察裴回的表情，決定在對方表露出任何嘲笑的痕跡時率先轉身離開。

“我又何嘗不是呢。”裴回低下頭喃喃。

命運總是愛捉弄人，這麼多年兩個滿懷抱負的少年固執的為自己的選擇尋找最優論證，可惜他們重逢時依舊籍籍無名。

當初分歧的岔路口，沒有人選擇瞭正確答案。

許清光到宿舍的時候已經過瞭十二點，李漾早就微信告訴她今晚不回來睡覺的消息。

她把客廳的吸頂燈關瞭，借著月光靠在沙發上，點開手機百度，把裴回的ID迪卡輸入，隨著網頁跳轉，目光落在瞭第一個百度詞條的鏈接上。

點進去，不長的頁面概括瞭他這四年的職業生涯。

【迪卡（外文名：DKa，真名：裴回），中國電子競技王者榮耀俱樂部evg邊路選手。

2020年6月加入ctg。

2020年7月，ctg電子競技俱樂部公佈2020年世界冠軍杯出征大名單，迪卡做為邊路替補在列。

2020年9月，ctg電子競技俱樂部公佈2020年KPL秋季賽大名單，迪卡做為邊路首發在列。同年12月，ctg收獲2020年KPL秋季賽四強。

2021年2月，ctg電子競技俱樂部公佈2021年KPL春季賽大名單，迪卡做為邊路首發在列。同年4月，ctg未進入季後賽。

2021年7月，ctg電子競技俱樂部公佈2021年KPL夏季賽大名單，迪卡做為邊路替補在列。同年8月，ctg未進入季後賽。

2022年3月，ctg電子競技俱樂部公佈2022年KPL春季賽大名單，迪卡做為邊路替補在列。同年6月，ctg收獲2022年KPL春季賽八強。

2022年7月，ctg電子競技俱樂部公佈2022年KPL夏季賽大名單，迪卡做為邊路替補在列。同年9月，ctg收獲2022年KPL夏季賽八強。

2022年11月ctg電子競技俱樂部公佈2022年王者榮耀世界冠軍杯大名單，迪卡做為邊路替補在列。同年12月，ctg收獲2022年王者榮耀世界冠軍杯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