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洗完澡的霧韻從屏風後走出，一眼望見比比東單手撐臉坐在沙發上，低頭沉思狀，看上去不太高興。

“在想什麼？”霧韻坐到她身邊。

比比東擡眸，展顏一笑，“洗好瞭？”她貼近霧韻，隔著柔軟的發絲輕吻瞭下她。

“嗯，這不是顯而易見嗎？”霧韻回蹭她臉頰，“剛才表情那麼凝重，思考什麼大事呢？”

身子微僵，比比東眸中劃過一絲不自在。

“我隻是在想，最近總發生一些怪事，比如在夢中重返少年與你相遇，而你又跟我做瞭同樣的夢。還有，被另一個我‘附身’又忽然解除的事也是。”

連在一起看，仿佛她時刻都惦記著把自己分裂一樣。且不管哪一個“比比東”，都會跟自己“作對”。

“的確。”霧韻附和，隨即面露無奈，“不過本身我來到這裡就已經是件很不符合常理的事瞭啊。”

比比東斜睨著她，語氣輕飄飄，“你是不是也該反思一下？如果不是你每次都莫名親近‘我’，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那樣扭曲錯亂的走向？”

“……面對那種情況，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滴水不漏地處理好啊。”霧韻幽怨地說。

而且，比比東會不會喜歡上她，也不是她能掌控得瞭的事吧？

“但你可以選擇舍棄一些沒必要的關心、體貼、溫柔。”比比東端肅指點。

霧韻比瞭個牛角的手勢往她頭頂舞去，好笑地說，“誰讓你是這種脾氣？我不軟和一點的話，難不成要跟你針鋒相對、血流成河嗎？”

其實少女比比東性子倒不算特別強勢，不過碰上水靈靈、脆生生的少女，霧韻心腸無疑會更加柔軟，唯恐對她關懷不夠才是。

比比東挑眉，一把撈過她晃來晃去的手，壓在腿上使瞭些勁揉捏，“那叫有自己的主張，並且堅定不移。”

“嗯——要給你頒一個大陸最具風骨獎嗎？”霧韻身子順勢一滑，枕到她腿上，唇畔掛著慵懶的笑，半瞇著眼仰臉說。

越扯越沒譜瞭。比比東屈指刮刮她的臉頰，微軟的手感讓人心情不自覺舒暢。

跟養瞭隻兔子似的。

“回窩睡覺吧。”比比東低下腦袋，在霧韻額上印瞭個吻，然後輕拍她肩膀，拉著人往床上去。

霧韻入睡很快，睡眠質量也好，往往能安穩地一覺到天亮。

可今夜不知為何，一向睡得沉的她隱隱感覺周圍有些嘈雜，好像有人在不遠處一直說話。

“沒有我的存在，二位豈不是直接夭折瞭？”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從中依稀能聽得出主人的傲氣。

另一個人眸光雖沉瞭些許，卻沒有被她夾槍帶棒的話給戳到，轉瞬就哂笑著回，“要不是魂力莫名其妙消失瞭，你覺得，以你的態度，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麼？”

好奇怪。這個音色和前一個很相似，不如說，她們的差別僅僅體現在說話的語調、氣勢上。

譬如此人言辭雖尖銳，語氣卻稍顯漫不經心，仿佛根本不將別人放在眼裡一樣，前一位則不然。

霧韻緩緩睜開眼，視野慢慢清晰後，不敢相信般擡手揉瞭兩下眼，再度和齊刷刷朝自己看過來的三道視線對上，一瞬間隻覺天旋地轉。

“你醒瞭。”比比東快步走到床邊，目光掃過動作慢瞭半拍的少女東和羅剎東，沒有掩飾眼中的責怪。

“……可能還在做夢？”霧韻敲著腦袋，定瞭定神，看向面前的三個比比東。

左邊亭亭玉立的是一襲白色長裙，如三月春柳般鮮亮的少女。當她看過去時，少女東原本含著歉意的雙眸頓時亮瞭一下，沖霧韻盈盈淺笑。

那個離床半米、雙臂環胸，居高臨下望著她的則是成就羅剎神的比比東。她額上有一塊紫粉色的蜘蛛印記，狹長的眼尾抹著同色系的眼影，配上眼角和脖頸長出的暗紅魔紋，顯得嫵媚又危險。

雖然如此，她現下眼中卻不像剛才那般暗流湧動。柔順的長發散成棕瀑垂至腰際，羅剎東挺立在床尾，就像隻收起利爪的大貓。

至於坐在霧韻腿邊的這個，就是她所熟悉的模樣。

比比東不像少女那樣猶帶一點兒青澀的味道，也不似羅剎神般眉眼間銳氣畢露。

身著繡有流雲紋的銀白教皇裝時，比比東展現出來的氣質總是高貴溫和居多，她的鋒芒常常是潛藏在外表之下的。

“為什麼會有三個比比東？”

三人相視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似乎不稀得多看一眼另外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