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自己也很矛盾。”

波塞西呼吸一滯。

“我第一次從沉銀柱下來時，您本不想為我們緩解傷痛，以此來拖延我們完成考核的時間，可是後來您卻改變主意瞭。”

“剛剛經歷的第六考中，您既然已不在乎被人發現針對我一個人攻擊，早一點對我下死手又如何呢？”

“在我攻擊完海神聖殿，又莽撞地詆毀您的身份後，您沒有動手，哪怕是此時此刻，也不過是在警告我，這一切都說明……”霧韻輕柔地道，“大供奉的心，在動搖啊。”

“不止天使神，武魂殿還有另一位神祇傳承者。關於神的看法，我說的未必一定為真，但這些話必定已經如一枚石子重重砸落您的心底。”

鬥羅大陸的神，隻是擁有超凡力量的人罷瞭。神鑄造一頂金燦燦的高帽戴在頭頂，一心維護它的光環，是自私，而篤信敬奉這些神的民衆，也談不上聰明。霧韻並不贊同海神島的居民們因為海神在凡人時期取得的斐然功績，就一味地認為他永遠偉大、光明、正義。

如果人人都能用好與壞完全區分開來，世界該多麼簡單？

波塞西眸中的冷光慢慢退散。霧韻說的這些，她又怎會不清楚？正是因為與對方的幾次交談，她一直以來根深蒂固的，對海神毫無保留的信仰才裂開瞭一個小口。其實她自己不也是抱著和霧韻同樣的猜測麼？

“坦白說，我真想殺瞭你。”波塞西竟是笑瞭下。

比天賦與實力更驚人的，是霧韻洞察人心的功力，有時候那雙勘破所有隱秘心思的眼才最令人害怕。可是她的言行又屬實讓人厭惡不起來，如果與這種人能和平相處，大概會很愜意吧。

霧韻微微聳肩，也笑，“左右我都打不過您。”

“若你是海神島的人，也許……我對你的態度會大有不同。”波塞西側轉過身，輕聲道。

第六考已過，她不會再放縱自己的怯懦和私心，何況霧韻所說的另一位神祇繼承人恐怕就是她的老師，武魂帝國的主宰者比比東。殺瞭霧韻，換來的將是血雨腥風。隻不過，就算海神真的不顧海神島的未來與安危，擔任大供奉多年的她也會在有生之年盡全力守護這座島嶼。

“我覺得不管我屬於海神島還是武魂殿，您都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被戳穿狹隘的心思，波塞西稍停住腳步，淡淡瞥瞭一眼她，卻沒多氣惱，身影化作萬千水泡消散。

霧韻微微一笑。

其實她還有一個難以真正記恨波塞西的理由。

溫婉柔和的面容下潛藏著數不盡的危險，血紅雙眸冷酷地鎖定目標，彈指間能毀天滅地的強大實力……

凡此種種，實在是很難不讓她聯想到教皇冕下啊。

海神三叉戟

明媚的陽光慵懶地溜進窗內，在藍碎花被子上留下細長腳印，霧韻悠悠轉醒，撐起身倚靠在床頭揉揉額角。這時，門被推開，一陣香味擠入屋子，胡列娜端著飯菜和寧榮榮走進來。

“終於醒瞭，你感覺怎麼樣？”

“嗯……”霧韻活動瞭下身體，感受到電量滿格，擡起笑臉，“精神十足呢！”

見胡列娜放心地彎下眉眼，她屈指撓撓臉頰，“呃，我睡瞭很久嗎？”

和波塞西精神交流完，她的身體似乎經過對方的簡單治療，回複瞭點兒元氣，但依舊疲憊萬分。回到海馬城的臥室，霧韻幾乎是沾床就睡，之後的事是一概不知瞭。

“整整兩天兩夜都被你睡過去啦。”寧榮榮無奈地告知真相，“睡飽瞭的話，趕緊吃點東西補充補充體力。這可是小白一早去海裡捕來的新鮮食材，又由本姑娘精心烹調，絕對是營養滿滿，色香味俱全！”

小白就是魔魂大白鯊之王，實力強橫到已化為人形，幾人在海神島歷練期間與她相處得極為融洽。

霧韻失笑，立馬給面子地捧起碗，夾瞭一筷子飯菜送入口中，剛咽幹凈食物，就熟練地獻上贊嘆之語，“好吃，感覺一年的口腹之欲都被你這一頓飯滿足瞭。”

寧榮榮揚揚下巴，頗顯出些神氣。

待霧韻吃完飯，坐在床邊的胡列娜才正色問，“大供奉她是不是知道我們的來歷瞭？”

霧韻擱置筷子的動作一頓，“是。”

“難怪這一考她一點情面也不留。”

“從之前的接觸裡，完全看不出來大供奉竟是一個如此狠厲的人。”寧榮榮眼中浮起絲絲憂愁，“雖然第六考結束瞭，但她會不會繼續針對你，對我們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