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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窥梦(66)

作者:拾澍 阅读记录


許塵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

他向天際遠眺,試圖轉移註意力。五六點的天空是褪色的橙子皮,地平線處,幕佈的褶皺使霞光堆疊在一起,變成倒置的丹紅色山谷。下單行管來到他背後,不遠不近。他回頭,看見它刺破瞭幕佈,宏偉的鋼鐵身軀頂天立地,頭上亮堂堂,腳下塵仆仆。

不知過瞭多久,鉆機的噪聲侵略公園。教堂的石像砸落在地,轟然巨響,揚起的灰土隨風而來。秋日傍晚,涼意順著鐵鏈爬到他身上,許塵沒瞭興致。他離開公園,立起風衣領子抵擋浮塵,坐車返回上矩。

毒蛇

許塵站在路口轉角,面前一米是夜店。“超級欲望”四字招牌筆畫扭曲且向外傾斜,掛在店門上方,隨時要掉下來、砸暈行人似的。他給五爺發瞭消息,對方不知正和誰纏|綿,沒有回複。他推門走進去。

店裡一片混亂。許塵被聲浪、劣質酒和香煙的氣味沖得喘不過氣。他沒來得及看清這淫靡之地,就被挽住胳膊,強拉硬拽地沒入人堆。這大概是個女子,醉醺醺地嘰裡咕嚕,他沒聽清,感到領口一松,扣子竟無聲無息地開瞭兩粒。這一招法力高強,慣犯無疑。許塵皺著眉,態度明確地推開她,向人稍少的角落去,後退時不經意踩到誰的鞋。

他道瞭聲歉,左手剛把松開的扣子扣上,腰部就被一雙手扣住。這手是男人的,不知輕重,捏得他生疼。

左右都是陌生人呼出的氣,五爺不知在哪逍遙,許塵本就不耐,反手一肘,聽見挨痛的呼聲,看也不看脫身去找電梯。沒走出兩步,右手叫人拽住,還是方才那人。

許塵抽瞭口冷氣。他的傷處被用力按著,肘部如遭鋼鋸切割,那人的拇指還自以為調情地摩挲。昏暗的光線下,他回頭去看,一眼得出結論:

此人一頭黃毛,二十歲上下,剛喝酒,迫切地想找人來一炮。

許塵的右手還在這發情的小子手裡,不敢亂掙,低聲警告:“放開。”

他話音才落,黃毛精蟲上腦,當他在欲擒故縱,整個身體緊貼上來,到處摸,不吭聲。許塵見好說無用,左手從風衣口袋裡順出槍,掄起就向黃毛下身砸。他這一下又重又準,帶瞭點發洩的怨氣。黃毛嚎叫一聲,松開他,捂著襠,軟塌地蹲到地上。店裡的樂聲遮掩住他的哀鳴。

許塵徹底沒瞭耐心,撥通五爺的電話,側身貼墻,護著右手向電梯擠。電話一接通,五爺欠揍的聲音混著店裡難聽的音樂傳來:

“擡頭看。”

許塵聞聲仰頭,就見五爺靠在二樓的欄桿上,笑吟吟的。他一言不發地掛斷電話,把手槍的保險栓打開又關上,關上又打開。

電梯在二樓停下,五爺叼著煙,抱臂站在門外。他照舊光膀子,胸前黑豹的雙眸盯著許塵。二樓鋪著絨地毯,光線比一樓昏暗,沒有裝頂燈,隻有幾盞幽藍魅紫的壁燈。電梯口借瞭一樓迪斯科球的彩色片狀光,勉強能視物。

“你想好瞭?”五爺問。

他大半個身體隱藏在黑暗中,肉|欲在他像馴養得當的毒蛇,現在看似溫順地朝許塵吐信子。他遞來臺階:“我沒什麼要緊事,去你的酒吧喝一杯也成。”

許塵問:“哪間房?”

五爺戲謔地哼瞭兩聲。他領許塵穿過二樓走道。一路上,銷魂之音不絕於耳,肉|體相撞之聲回蕩不斷。五爺刻意放慢腳步,許塵跟在半步遠處,被逼得把各個聲線的吟|叫品瞭個仔細。上幾層臺階,出現一扇歐式大門,兩名服務生推開門。門後的地毯呈胭脂色。靠一樓一側,欄桿改成落地窗,轉過頭就是摩肩接踵的紅男綠女。窗邊有一桌兩椅,三杯四瓶。

大門關上後,靜得能聽見兩人各自的呼吸。五爺微轉頭,睨他一眼,指點著解釋道:“觀景臺,你那買來的酒,單面鏡。”

許塵走去把酒杯拿起來,隨意喝瞭一口,望著一樓的亂象,問:“你喜歡這?”

他問的是景,五爺卻偏要曲解意思:“我?我哪都行。這地方也不是沒做過,把那慫貨嚇軟瞭,沒意思得很。”他補充道:“忘瞭說,這酒裡加瞭藥。你怎麼不問我一聲就喝?”

“扯淡,”許塵放下酒杯,不入他的套,“這是馬爹利,你舍不得。”

五爺無所謂地聳肩。手機響瞭一聲,他掏出來,快速打幾個字,就近放在落地窗邊的小桌上。他們轉過拐角,廊燈由紫變黃,墻壁上有一兩幅裝飾畫,頂燈也亮起來,不像夜店,倒像通向居所的長廊。側面的一扇門提前打開,投影儀的亮光映在門對面的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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