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說你不能去啊！”周玉萍急得直跳腳，又不敢聲張，死命地壓低聲音勸琴可菲：“你考上北南大學，你讀到博士，你進瞭北南最好的附屬醫院，這是多少人一輩子都羨慕不來的！這是你奮鬥瞭前半輩子，沒日沒夜地努力學習才得到的！憑什麼讓他毀瞭？”

“你以為我不恨你爸嗎？你以為我想瞞著嗎！你知道我第一次發現那些光碟心裡是什麼感受嗎！我惡心的想吐！我想殺瞭你爸！他喪盡天良，他沒有良心，他不是人，他是個畜生！

“我為什麼瞞著啊，我還不是為瞭你！為瞭這個傢！一旦我要是去報警瞭，你怎麼辦？你怎麼面對你的老師同學親戚朋友，你的學業還要不要瞭，你的前途還要不要瞭，你還怎麼活？”

“所以呢？我要面對親戚朋友，老師同學，我還有學業，我還有前途，藍藍，還有其他那些被侵害的女孩子呢？你想過她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嗎？”琴可菲此刻不想流淚，氣憤已經占據瞭她的每一個細胞，然而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從眼眶裡滑落。

“如果不是藍藍，我早就在校園霸淩的陰影裡厭學瞭，我根本不會有後來的高中大學，就算考上瞭大學，也絕對不會是北南大學。我會內向，我會自閉，我根本不會有任何後來的所謂成就！可是幫瞭我的人，卻被我的親爸害得這麼慘，你知道藍藍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嗎？

“大學報到前突然失聯，出國一年，第二年就回國瞭，確診瞭重度抑鬱、重度焦慮，持續吃藥直到跳樓之前。她的學業她的前途在哪兒啊？你知道她是比我優秀十倍百倍的女孩兒嗎？如果不是遇到我，不是遇到我爸，她會是我所有認識的人裡人生最閃耀，前途最光明的一個！

“可是認識瞭我，幫助瞭我，讓我的人生從此好轉，她得到瞭什麼？從十八歲高考出分之後，被我爸侵犯之後，她就掉進瞭深淵裡，再也出不來瞭！她和傢人斷絕瞭很親戚的一切往來，從北南搬到瞭沒人認識的邊境小城，不再和任何從前認識的人來往。

“媽，你告訴我，藍藍的人生在哪裡？你告訴我啊？你怎麼忍心知道瞭卻不說出真相，你怎麼忍心看著她成為下一個受害者？你能告訴我嗎，你到底是怎麼忍心的！”

琴可菲的眼淚就像雨水一樣落下，她無法控制自己，她感覺世界都要毀滅瞭，她好想知道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她好窒息，她想馬上結束這一切的窒息！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周玉萍的眼淚也淌瞭滿臉：“我是在你上大學的第二年才無意中發現的，不是在藍藍出事之前發現的！你爸也不知道我發現瞭他的秘密，否則剛才我來這裡也不會需要找開鎖的人現開門！”

她的眼裡也放射出怒火與悲涼：“藍藍已經出事瞭，又聯系不到她，那時候說出來又有什麼用？我總不能讓你爸把你也毀瞭吧！”

“這麼多年，你以為我的良心就安寧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覺，一閉眼睛就是一群小女孩來找我哭……你爸一去出差，我就擔心他是不是又要出去作惡瞭，我總是流著眼淚到天亮。這個傢裡隻有你爸這個惡魔活得最瀟灑，最心安理得！到你爸前些年摔斷腰之後，我才終於松瞭口氣。他總算沒能力出去作惡瞭！”

琴可菲忽然明白瞭好多事。

原來他爸在工地受傷之後就不再聽搖滾樂，也不再天南地北到處去談生意是這個原因……可憐她居然還以為他是為瞭這個傢太勞累瞭才會出意外，還為瞭他舍棄瞭她最想學的醫學方向選擇瞭骨科，她改學骨科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讓他恢複得更好！

琴可菲氣得笑瞭。她的人生真是好荒唐啊，竟然把這樣一個披著人皮的畜生當做至親至愛的人，還一心想著怎麼能孝順孝敬他！

他不配，他配的隻有進警察局！那就是她對他最好的孝敬，最大的孝心！

琴可菲不想再多說一句話，她用力掙紮出周玉萍的拉扯，拉開瞭門把手。

周玉萍死死地堵住瞭大門，甚至跪在瞭門前：“可菲，你不能去，你不能去啊！媽不能讓這個畜生把你也毀瞭！你想想一旦你報警瞭，別人知道你爸是這樣的畜生，你要怎麼活下去啊！你別沖動啊，這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你會毀瞭自己的！”

一個公道

琴可菲仰起頭，不願讓眼淚再流。

她知道，她去報警也許會失去一切。可是不報警，她做不到。她做不到讓幫瞭她，托舉瞭她人生的朋友被她的至親所害，落魄半生，她卻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