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沒有走，依然看著我，“肖警官，我請你吃飯吧。”

我愣瞭一下，隨即搖頭，“不用瞭，我吃食堂。”

“請別拒絕我可以嗎？本來這頓飯，我十年前就應該請你的。……我知道你們有紀律，但不論以前還是現在，這兩個案子都已經結瞭，不是嗎？”

我感覺我已經再沒什麼理由拒絕她，於是十分鐘後，我和她面對面坐在瞭一傢小餐館的包廂裡。

兩個炒菜，一盤油炸花生米。田雨昕要瞭一瓶冰啤，要給我倒，我擺擺手 ，“不能喝，紀律。”她也沒再勉強，給自己倒瞭一杯，一口氣幹瞭，又滿上，這才開口：“肖警官，有時候我覺著，十年前的那件事就像是一場夢，齊暉這個人，我都要分不清是真的存在過，還是在我夢裡的，你有這種感覺嗎？”

我夾瞭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裡，慢慢嚼著，“這倒沒有，這件事我反而記得很清楚。”

她點點頭，又幹瞭一杯，“所以，那天我見到你，真的，真的特別高興，因為十年前的那件事，是我們一起經歷的，你就是這件事的見證，你記得，就證明這個人、這件事是真實存在的。”

她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十年前，我們都曾為瞭這個叫齊暉的女學生拼盡瞭全力，不太相同的是，我接受瞭最終的結果，而她，直到現在都沒有接受。

“田老師，這件事，你也已經盡力瞭，作為朋友，我想，你已經做到瞭無愧於心，放下吧，剩下的，就交給時間。”

“不，你不明白，”她又喝瞭一大口酒，用一隻白皙的手撐住額頭，柔順的發絲垂下，擋住瞭她的臉。

“我常常想，要是那一天，我能哄哄她就好瞭，我為什麼要和她賭那口氣啊！我要是那天拉著她去兼職，她就不會丟瞭，不會丟瞭啊！……肖警官，最近一段時間我老是夢見她，她渾身濕漉漉的坐在水裡，直勾勾地盯著我，也不說話，我…我每次醒來都好害怕……”她的肩頭輕輕的聳動著，聲音哽咽起來。

我習慣性的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拿出一支香煙，剛要打火，看瞭田雨昕一眼，又把煙放瞭回去，夾瞭一口菜放進嘴裡。

“肖警官，”田雨昕忽然擡起頭來，看著我，“你還記得康楚楚嗎？”

康楚楚。

我點瞭點頭，怎麼會不記得呢？這個名字，讓我生平第一次領會到女生之間的惡意與可怕。

“聽說……她生病瞭，而且病的很嚴重。”

“什麼病？”我下意識地問道。

“精神分裂。”田雨昕冷冰冰地吐出四個字。

我沒說話，目光越過面前的女人，看向門外在微風裡搖擺的法國梧桐。正午的陽光正烈，梧桐樹的葉子亮得發白，但我身上卻感到一陣陣的發冷。

“肖警官，我想去看看她，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嗎？”

“為什麼要看她？”

“因為我覺得，齊暉的失蹤一定和她有關系，否則她為什麼會瘋？難道不是報應？”

我沉默著，這個案子我十年前就已經用盡全力毫無保留，所以對我來說，它早已經結束瞭。

“肖警官……”

“所裡還有很多工作，恐怕脫不開身，而且，我這個身份跟你去，也不方便。”我低頭，看瞭一眼身上的警服。

“肖警官，算我求你瞭，我真的有預感，她的病，和那件事有關系！”

我站起身，拿起瞭桌上的賬單，“田老師，今天的飯我請，我還要加班，就先回去瞭。”

“肖讓警官！”

我還沒有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一聲巨響，是酒杯砸碎在桌上的聲音。

“你今天走瞭，良心不會不安嗎？你對得起你身上的警服嗎？對得起你胸前掛的警號嗎？肖警官，你變瞭！”

被她這樣指責，我心裡很想幹脆的走掉，可兩條腿就像生瞭根，紮在地上動也動不瞭。

“齊暉的爸爸得瞭癌癥，她媽也老年癡呆瞭，自從……他們傢就毀瞭，難道這些，都不足以讓你回頭，看上一眼嗎？”

四周忽然變得安靜，安靜到我可以聽見自己一下下的心跳聲。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緩緩回頭，看著從餐桌上淅淅瀝瀝流到地上的啤酒，還有田雨昕已經淚流滿面的臉。

霸淩者的結局

禮拜六早上，我開車到約定地點接瞭田雨昕，直接去往N市腦科醫院。

康楚楚是N市人，傢裡很有背景，當初齊暉的案子調查的時候，在她這沒少受磕絆。結果現在她自己進瞭精神病院，想想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