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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郊外的晚上(36)
作者:未央遗音 阅读记录
安德烈沒吭聲,彼得又露出一點得意神情,往安德烈這邊湊湊說:“幹嘛還在阿爾謝尼手底下幹?那裡能有什麼前途?老弟,你這幾年是怎麼回事?你得比我們混得好才像樣啊!”
安德烈不置可否的擺擺頭,但彼得神色一變,目光轉到塔娜身上。
塔娜一直靜靜地聽著他們談話,他們說得又快又急,她甚至漏聽瞭好多句,幾乎不能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她愣愣的,突然覺得自己嘴唇上面一熱。
“喔。”安德烈坐在她邊上,一步上來手裡已經掏出一塊手帕。還是來不及,血從她鼻孔裡流下來,滴在她的外衣上。
“你太累瞭。”安德烈扶她起來送她到洗手間去。塔娜像一具木偶一樣走到盥洗池邊上,白手絹被鮮血染上瞭一朵大紅花,她手一抖,花破碎瞭,紅色隨著流水很快就消失,隻剩下淡淡的痕跡。水很涼,她的手也僵瞭。
她想起小時候的一個夏天,她大概中瞭暑,忽然就流鼻血。她嚇得大哭,爺爺最疼她,抱著她到水龍頭下面用涼水拍她的腦門。鼻血止住瞭,爺爺比她還開心,牽著她的小手說要給她買橘子汁喝。
不久之後,爺爺死瞭。
“塔娜?”門外響起輕輕的呼喚。
塔娜慢吞吞地走出來。不是爺爺、不是爸爸、不是媽媽……
“他們都死瞭。”塔娜擡頭,昏暗的燈光下,安德烈的臉在她的目光中搖晃著,碎裂成好多塊。
安德烈揪出塔娜手裡濕噠噠的手絹,擰瞭一下,幫她揩掉臉上的水跡。他聽不懂塔娜說的話,塔娜在說一種古老的語言,她傢鄉的話,聽起來像念什麼魔咒一樣。安德烈拉著她的衣袖,拽著她離開瞭警局,把她帶到自己的小車上。他打開瞭車內的燈,又把放在後排座椅上的外套拿過來裹在塔娜身上。
他在戰場上見過人變成這樣,比塔娜還嚴重,像失瞭魂魄。有個女人不知怎麼在黎明時分的陣地邊緣遊蕩,最後居然直沖著他們的槍口走過來。他很急,又不能出聲,生怕暴露瞭他們埋伏的位置。一個手下的士兵也許是因為緊張,忽然沖那個女人開瞭槍,接著陣地兩邊就響起瞭一陣更甚一陣的槍聲。
這場戰鬥之後,安德烈帶人去為戰友收屍,他看到這個女人躺在一片荒棄的罌粟地裡,周圍的土被她的血染得漆黑。她年輕而美麗,和這世上任何一個姑娘並無不同。
安德烈轉過頭看著塔娜:
“別害怕,死人不可怕。”
“我不害怕。”塔娜的雙手緊緊地攥著,眼珠定在一個角度上,一動不動。
“你還記得皮埃爾彈的那首曲子麼?”她絞盡腦汁地回憶那旋律,嘴裡嗚嗚咽咽地哼著不成句的歌,她驀然想起,這首歌和她兒時聽過的一首傢鄉小調很像。
安德烈把身體靠在一邊的車窗上,用手支著頭。他強迫自己思考,但是疲倦還是悄無聲息地降臨。等他再睜眼時,塔娜也在座位上睡熟,她眉頭微蹙,面容沉靜,像一尊肅穆的玉石雕像。
車子啓動的時候塔娜醒瞭,她望望窗外,天就要亮瞭,東方已泛起魚肚白。
“我送你回醫院吧,皮埃爾的事……要不過幾天再告訴你的朋友?”
“你說得對。”塔娜緊縮在座位上,短暫的休息之後,她頭腦清醒多瞭。
“你為什麼會在那?”她轉身問安德烈。
安德烈平靜地駕駛著車輛,他知道塔娜一定會問他這個問題,甚至覺得塔娜的反應沒有他預想的那麼快。
“我說瞭,我擔心您,看到您離開醫院後我本想開車追上您。但是……”安德烈看眼塔娜,
“您肯定不會上我的車的,當然也不會聽勸,所以我先開到瞭皮埃爾樓下,等瞭一會也沒見到您,我以為我們錯過瞭,所以我就上瞭樓。”
塔娜聽完,保持瞭一會沉默。
“您在懷疑我?您覺得我有什麼理由要傷害皮埃爾?
安德烈反問她,同時嫻熟地轉過瞭一個彎道。
塔娜心裡犯嘀咕,但嘴上仍然不吭聲。安德烈似乎想起什麼,忽然又問:
“皮埃爾說他要去見什麼朋友?我記得你說瞭句什麼?但我沒聽清。”
在警察局那個叫列夫的警官詢問事件經過時,塔娜說瞭些皮埃爾在電話裡講的內容,但列夫對這些不怎麼在意。塔娜沒有說得太詳細,她不想讓警察的註意力到自己身上來。但是面對安德烈,好像也沒什麼要隱瞞的。
“他說他查到瞭中央百貨大廈的客戶名單,說最初買我傢的鋼琴的客戶就是他的老朋友葉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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