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戈頭痛欲裂地醒來，像是有一把尖銳的冰錐在腦中翻滾著刺紮，他低頭看瞭一眼手心裡緊緊攥著的堅硬，那是一個銀黃交間的鐘表。

他一下子想起來發生的事情，鐘表、阿克曼。

阿克曼逃開瞭一次死亡，然後不斷地逃跑著，但是現在還是到瞭必須償還的時候。

而他現在在坐在自己的床上，窗外的天空已經是一片濃鬱的深藍，他捂著頭下床，他得拯救阿克曼，有不幸會發生，反複在阿克曼的身上發生，必須得去救他。

但是現在我已經完成瞭任務。

葉戈低頭看向手心裡的鐘表，上面的指針一格格地向前跳。

現在就可以帶著這個離開，真的還要繼續留下嗎？

而且，有必要嗎？阿克曼身上的是詛咒，隻會不斷重複，將他的心神消磨得殆盡，雖然不清楚，但是如果真的就像阿克曼所說的那樣，那麼我在很多次時間的重複之中已經盡力去拯救過阿克曼瞭，但是依然對於結局無能為力，現在又跟上一次有什麼不同。

葉戈知道自己現在的想法簡直是自私透頂，無論是說什麼，對於不斷被迫接受死亡、在死亡中掙紮的阿克曼來說都太過無情。

葉戈無意識地握緊瞭拳頭，鐘表尖銳的棱角硌得他生疼。

【小八，你有辦法救阿克曼嗎？】

【任務結束期間，小八不開放輔助功能，請宿主盡快開始下一項任務。】

【小八，你這是見死不救，你不幫我的話，我就不會去下一個世界，你也不用指望你能儲備下什麼能量。】

【不接受任何違反條例的要求。】

【我也不是要求你很多，隻要你給我一樣東西就行，能量隨便你用，我的性命本來就在你的手上，如果你願意幫我，我願意延長一個世界，為你們再打工多一個世界，你不會吃虧什麼。】

【……】

得去救才行呀，說不出的多少次不是都拼過命瞭嗎。反正隻要阿克曼還需要他的力量，那麼他就不可能真正地死去，隻不過是會重複去走下一次而已。

如果在這裡就走瞭，總感覺太過無情瞭，阿克曼到底是懷揣著多大的恐慌將鐘表給他的，現在又一定是在忍受著對於死亡的恐懼，如果真的就走瞭，連最後的告別都沒有，那就會連自己都想要唾棄自己的無恥。

葉戈下定瞭決心，果斷地拉開門，卻被眼前的事物嚇瞭一跳。

出現在他的門前的，他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是一匹毛色峻黑的高頭大馬，正是莫蘭。

葉戈的腦海中湧現出一大段不屬於他的記憶，不是他的記憶，而是在這個時間點裡合理存在的葉戈的記憶。

莫蘭沒死，阿克曼沒有受傷，現在的他也不是阿克曼的朋友。

黑色的馬打瞭個響鼻，它溫熱的體溫和安順的眼神讓葉戈受到瞭感染。

葉戈摸瞭摸它，說道：“你怎麼會來這裡瞭？”

莫蘭調轉瞭身子，面向不遠處的城堡。

葉戈讀懂瞭它的意思，他再摸瞭摸它厚實的毛，翻身騎瞭上去，黑馬邁動結實的四肢，在草坪上飛馳如閃電。

————

葉戈騎著馬闖進莊園內，他下馬一路跑進阿克曼的房間，剛進房間就看見站在火爐旁邊的阿克曼。

對方轉過頭，看向制造出騷動的人，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葉戈忍不住去看對方完好的雙腿，這算是很久很久沒再見過對方這樣正正地站著的樣子瞭。

“葉戈，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阿克曼說，“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你沒有理由出現在這裡。”

我沒有見過你，我理應沒有見過你。

當他的視線落到葉戈手上的鐘表時，他一下子沉靜下來，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發生瞭，那麼你就應該離開，你應該也知道你自己什麼都做不瞭，別做這樣愚蠢的事情。”

樓梯間傳來響動，男仆正在趕著上來。

“是你說讓我來看你的結尾的，”葉戈故作輕松道：“我認為你的結尾應該要改寫才對，悲劇一點都不有趣，一個戲劇性的好結局更會吸引人。”

“這隻是單純的不明智之舉，這不是戲劇。”

“別說這些瞭，”葉戈明白阿克曼的不贊同，他駁斥道，“但如果我已經嘗試過瞭很多次瞭，那麼也不妨再嘗試這一次。”

“你的性格真的很糟糕，固執又傲慢。”阿克曼說。

“我覺得你也是一樣糟糕的性格，但這不妨礙我想救你，也不妨礙你想要活下去。”葉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