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阿克曼拄著拐杖，有些吃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走到椅子旁邊坐下。

“今天來得很晚，遇到什麼事瞭嗎？”

“嗯……你忘記瞭？莫蘭今天配種，你擔心出現意外，讓我慢著來。”

“我忘記瞭，”阿克曼不著痕跡地看瞭看自己的腿，些微的微笑道：“這個傷還真是深，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好。”

阿克曼從馬上摔瞭下去，剛好是一片滿是碎石的泥地面，右腿被擦出深深的傷痕，腳上纏著一層厚厚的紗佈。

“莫蘭被蟲子咬瞭一口，發瞭狂，現在周圍樹林裡的蟲巢都被摘除幹凈瞭，”葉戈看著阿克曼，說道：“等腳好瞭，你就又能見到莫蘭，也能再次感受到那種奔馳的爽快感覺。”

阿克曼揉瞭揉太陽穴，他有點累瞭：“這聽上去永遠都是這麼美好的感覺，要是有機會的話，我也真的想要再試一次。”

他拿出鐘表看瞭看時間，那是一個銀黃交間的華美鐘表，上面雕刻著繁複的花紋。

“人類隻能在風雨真的到來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它已經來瞭，葉戈，你現在能嗅到空氣裡閃電的氣味嗎？”阿克曼說。

葉戈完全摸不清頭腦，怎麼突然說起瞭這些東西，疑惑道：“嗯？”

“我想也是，還沒到時間。”

“坐下來吧，沒關系，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說清楚，”阿克曼摸瞭摸自己的拐杖，臉上流露出一種葉戈難以描述的神情，他說著：”我已經覺得足夠瞭，再繼續下去也不過是延續痛苦而已。”

葉戈依言坐在他的對面，兩個人的腳尖相對著。

“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比較好呢，”阿克曼註視著葉戈，微微地笑道：“好幾次都是從天氣開始的，這次也還是先從天氣開始吧。”

“阿克曼？”

“我的朋友，你看看外面，遠處閃著雷電，”阿克曼指瞭指窗外，態度篤定地說道：“今天晚上會下始料不及的一場大暴雨，下得很快，也停得很快。”

“現在風起來瞭，你也應該感受到瞭。”

葉戈還是一臉疑惑，的確是感覺要下雨的樣子，但是這又怎麼瞭，現在是轟隆的七月，這不足以為奇怪。

“雨很快就會下起來。”阿克曼好整以暇地摸著鐘表，語氣是莫名的自信。

葉戈剛想說什麼。

一道雷近在咫尺地炸響，閃白瞭整個房間，葉戈下意識地捂住瞭耳朵。

磅礴的雷雨開始從天而降，嘩啦啦地打濕泥土，發出一片簌簌的聲響。

結合對方奇怪的的表現，葉戈的心裡隱隱有瞭些猜測，遲疑道：“阿克曼……”

“你很驚訝，但是也很不驚訝，”阿克曼早有預料，說道：“你的表情總是來來回回這麼幾個，別人都會認為我是怪物，但在你的眼睛裡卻完全沒有與之相似的厭惡或者懼怕，隻是一片平靜，就好像你對無論發生事情都不會覺得驚訝。”

“接下來還會發生一件很神奇的事情，”阿克曼說，“再過一會，就會有一個女仆帶著茶具走進來，而她會因為太過入神於自己母親的事情而打翻桌子上的東西。”

“這是一直都會發生的，你可以嘗試去阻止她，但是總還是會發生的，不過或許會變成是另外一種形式，摔倒、哭泣、傷心欲絕。”

葉戈的表情凝重，他不由得將視線放在對方一直握著的鐘表上，試探著：“阿克曼，你能夠預見未來？”

“很可惜，我不懂得如何預知未來，而隻是更可悲的，我擁有一個不斷重複的人生。”阿克曼註意到葉戈的目光落點，他晃瞭晃手上的鐘表，說道：“你肯定不可能知道你問過我什麼，隻有我會記得發生過什麼，但是你曾經直白地問過我，什麼東西是對我來說最為珍惜的東西，而這個東西就是我的最大依仗，它能夠撥動時間，讓時間重演。”

阿克曼手中的那隻銀黃相間的鐘表就是本次任務的情感碎片，是阿克曼最為珍貴之物，隻要拿到手裡，就能順利完成一個任務。

註視著鐘表的葉戈不自覺地流露出渴望的神色，原來是這樣，這就是小八總不能確定物件的位置的原因，小八能夠檢測的是物件存在的痕跡，每一處痕跡都會在世界的核心留下記錄，而眼前這個鐘表能夠做到的恰恰是在某一個時間節點的反複回溯，這樣就會導致在同一個時間點出現兩個，甚至更多的存在痕跡。

而小八是無法識別這些痕跡，在記錄上它們顯得同樣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