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顧銘在琴凳上坐下來，雙手搭在黑白鍵上。

塵埃在空氣裡飛揚。

顧銘的手在黑白鍵上起舞，帶出一串動聽的音符，還有他的，縈繞在空氣中、充斥在琴房裡的，無處安放的感情。

很早以前，商澤宇就明白：音樂是能傳遞感情的。

他瞇瞭瞇眼，又想起和這個人的第一次見面。

清爽的白T外面是一件淡藍色的防曬衣，和那兩株被養在寢室的無盡夏一樣明麗。

商澤宇總是在感嘆時間過得很快。

與之相反的，是在記憶裡永不褪色的顧銘。

甚至於越來越鮮活，越來越牽動人心。

時隔多年，他終於再次聽到這個人彈奏這首曲子。

記憶中的人越來越耀眼，越來越近，和眼前的人身影重疊在一起。

黑白鍵依舊在律動，顧銘手下不斷溢出音符，一遍一遍地，敲擊著商澤宇的心。

敲得他的心越來越軟，敲得他的心越來越疼，敲得他的眼眶裡盈滿瞭熱氣。

柔和的燈光在他眼中碎成瞭琉璃，光影交錯間，商澤宇聽到瞭自己的心。

不用反複地求證，不用刻意地回避。

有些答案，早已出現在他的心裡千萬次。

回憶久遠，他早已模糊瞭心動時的場景。

或許是那年的陽光太過明媚，以至於顧銘眼裡的溫柔有些灼人。

或許是那天的白襯衫過於青澀，一下就刻入他的記憶。

或許是......

或許是什麼呢？

或許是正式見面那天的風恰好吹過，商澤宇一轉頭，就看見顧銘飄揚的額發，以及被風吻過的眉眼。

琴聲漸漸停歇，隻剩塵埃在光路裡流動。

“給我的嗎？”

商澤宇出聲，打破瞭此時的靜謐。

“嗯。”

顧銘放下手，起身，走到商澤宇面前。

他蹲下來，眼簾半遮著眼睛，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商澤宇哼笑一聲，顧銘詫異擡眼。

商澤宇右手繞到顧銘腦後，迅速攬過顧銘。

他的唇貼近，吻上另一個人。

商澤宇的眼低垂下去，又慢慢合上。

燈光下，兩人的影子迅速貼近，又融為一體，親密難分。

顧銘的臉頰泛起薄紅，又漸漸升溫。

他的眼睛震驚的睜大，屏住瞭呼吸，身體僵硬。

商澤宇把手松開瞭點，唇親密地從顧銘唇上擦過。

恍惚間，顧銘聽到商澤宇說瞭句話。

“慫。”

他回過神，左手摟著商澤宇的腰，右手摁住他的後腦勺，重新開始瞭這場拉鋸戰。

唇舌糾纏，貼合的肌膚傳來另一個人的體溫，在顧銘心裡炸響瞭一場煙花。

良久，兩人分開，唇上水亮。

顧銘輕輕喘著氣。

“你知道我為什麼送你無盡夏。”

商澤宇點頭。

“嗯。”

“你知道我為什麼帶你出來。”

“嗯。”

“你知道......我喜歡你。”

“嗯。”

顧銘抿抿唇，有些猶豫。

“那你為什麼......吻我？”

商澤宇哼笑出聲。

“看來不僅慫，還笨。”

“當然是因為......我也喜歡你。”

男朋友

從未有哪一個瞬間，像此時此刻。

像是他第一次得到心愛的玩具那般歡喜雀躍，像是登頂年級第一時的心滿意足，又像是遊樂場坐在過山車上的漂浮。

又都不像。

這個瞬間要比任何場景都更加激動，更加滿足、更加虛幻，也更加真實。

顧銘像是剛學會說話一般，他斟酌著，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商澤宇無奈地看瞭他一眼，站起身來，對他伸出手。

“你說呢？男朋友。”

好似倦鳥歸巢，好似岸上的魚重新入水。

顧銘很難形容這種感覺。

沙漠中長久行駛的旅人終於見到瞭綠洲，漂泊的靈魂終於找到瞭他的歸處。

一如從前種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

他拉著商澤宇的手，站起來，順勢將人拉入懷中。

顧銘抱住商澤宇，眼睛發酸。

商澤宇安撫地拍拍他的背：“好瞭，吃夜宵去，男朋友。”

顧銘聲音悶悶的，響在耳邊：“好。”

“......男朋友。”

顧銘把琴行的門鎖好，兩人沿著來時的路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