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具屍體

時間已過午夜，正值夏末，晚風清涼如水。葉深未走上陽臺，深吸一口氣，清爽的涼意瞬間充滿胸腔，大腦也清醒瞭不少。他伸瞭個懶腰，隨後雙臂倚在欄桿上，擡頭看著遠方的月亮。一瞬間，他恍惚瞭一下，仿佛夏宜還在身邊，陪著他一起看月亮。這也難怪，他實在太累瞭！昨夜發生瞭命案，他一直忙到現在，為瞭找線索，已經翻瞭上百本書，現在他的大腦已經麻木瞭。

按照平時的習慣，他點燃一支香煙慢悠悠地抽瞭起來。腦海中反複回想著昨晚那起命案的細節，最為關鍵的還是兇手刻在屍體上的那句話，那句話他分明在哪本書裡看到過！甚至他懷疑那是兇手特意留給他看的，隻留給他一個人看的。這個兇手沒準兒就是沖著他來的！辦案這麼多年，他的直覺這樣告訴他。

時間和香煙一同燃盡，葉深未把煙頭扔進陽臺的煙灰缸裡，又深吸瞭一口氣，然後回屋繼續尋找線索。他一直都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回屋後葉深未才註意到客廳的景象，實在讓他有些頭疼，上百本被翻閱過的書胡亂散落在客廳各處，都怪自己剛才過於投入，沒有預見到現在的後果。算瞭，一會兒大不瞭挨楊森幾句嘮叨，反正最後他也會幫自己收拾。葉深未假意愧疚並自我安慰後又一頭紮進工作裡。

“嗒嗒嗒！”樓梯上響起有力的腳步聲，是楊森回來瞭。葉深未和楊森同住多年，對這個室友的一切都無比熟悉。等一下楊森一定會先在門口的地墊上剁兩下腳去去身上的灰塵，然後掏出包裡的鑰匙開門，而且他肯定還給自己帶瞭宵夜，進門第一句話也會是“老葉，猜我給你帶什麼好吃的瞭？”，然後再對屋中的亂象發一通牢騷“你怎麼又把屋子弄得這麼亂？”。

跺腳聲，兩下，拉鏈聲混合著塑料袋摩擦聲，開鎖聲，“老葉，我就知道你肯定沒睡，猜我給你帶什麼好吃的瞭？呦，你又幹什麼呢？把屋子弄得這麼亂！”

葉深未擡頭看著他，楊森依然是那張圓圓的臉，臉上依然是那雙圓圓的大眼睛。雖然他們已經認識很多年瞭，但葉深未每次看到楊森，還是會覺得他這張臉長得恰到好處。這張臉長在一個身高一米八幾的魁梧大漢身上，完美揭示瞭他男性身軀下深藏的母性特征，將他本人真實的性情暴露無遺。造物主真是從來不會矯揉造作地浪費筆墨，給它的作品徒增無謂的意義。

“找線索！”

“這次命案的線索嗎？怎麼跟書裡找？噢，那句話，對不對！”

“嗯。我肯定在書裡看到過。”

“先吃飯吧，也不急這一時片刻。”

楊森把宵夜放在餐桌上，打開蓋子，接著又去廚房燒水。葉深未也確實餓瞭，老盛傢的湯面確實一絕，他很少能抵抗的瞭。

“有頭緒瞭嗎？”楊森從廚房走出來，遞給葉深未一杯水。

“沒有。”

“挺晚的瞭，你吃完飯就去睡吧，明天再繼續。”

葉深未沒有答話，隻是低著頭吃面。楊森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這話又白說瞭，沒找到答案之前他葉大隊長怎麼會去睡覺！這個警局誰不知道他葉深未對工作的認真和執著！在楊森眼裡，他這個室友什麼都好，就是為人太軸，辦起案來不要命，有時甚至連領導的話都不放在心上，特別容易得罪人。

“老葉，今天下午馮局有事找你，你不在。大傢夥兒打你手機也打不通。”

“哦！我忘瞭，今天下午和馮局約好瞭！”葉深未趕緊掏出手機，卻發現開不瞭機。它最終還是徹底壞掉瞭！這個手機是夏宜送給他的，已經很多年瞭，夏宜也離開他很多年瞭，雖然他很舍不得，可這就是萬事萬物的宿命，他無能為力。不過他已經提前把裡邊的東西都複制到電腦裡瞭，也算留住瞭個念想。

“手機壞瞭。”葉深未隻是淡淡地回瞭楊森一句。

“我說呢，咱平時因為工作二十四小時待命，你就沒聯系不上的時候，原來是手機壞瞭！趕明兒先去買個新的。幸好你提前跟我說瞭一聲要回傢查資料，要不然真不知道你在哪兒！不過，老葉，咱們這幫兄弟之間都好說，大夥兒知道你的為人，也服你，但領導的事該放心上還是得放心上！”

“嗯。我明天上班先去找馮局。”葉深未知道楊森的一片良苦用心，他自己不善交際，平時都是楊森這個副隊長和組裡的兄弟們幫襯，他才能在這方面不拉後腿。對此他是感激的，也不敢不聽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