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而且他也不曾表示過曾從他人的同情、照顧中獲得過幸福、滿足等正面感受。他缺乏一般的孟喬森綜合征患者所擁有的行為動機。”陶術道。

“那人格障礙呢？”樂浮生又問，“他從小的生長環境怎麼樣？會導致他長期處於一個缺乏自信的狀態，以致於需要假裝病態來操控他人，從而建立自信嗎？”

“他不是一個缺乏自信的人。”這一次，陶術同樣回答得很簡單，“既不追求他人的同情、照顧，也無需操縱他人來建立自信，這也是我一直對孟喬森綜合征這一看法持有懷疑的原因。”

“但同時，你又無法確定他有人格分裂的傾向？”樂浮生察覺到瞭陶術的糾結。

“人格分裂通常伴隨有嚴重的遺忘。”陶術無奈道，“可他能清楚回憶起自己兩種不同狀態下的所有行為。”

樂浮生不禁皺瞭眉。

“那如果......他對你移情瞭呢？”沉默瞭幾秒後，樂浮生突然道。

“你是說，他在借咨詢獲得我的同情和照顧？”

慕行雲翻出半個小時前在蓋一念傢中電腦上看到的一張照片，借由手機將其舉到蓋一念跟前，道：“也不知道是誰，昨日給我發來瞭這麼一張照片，你看看？”

照片上的人是蓋一念，背景在西南邊境一個叫“格物”的小村莊。角落的時間顯示，照片拍攝於2009年的夏天。這張照片原被放在蓋一念傢中電腦裡一個以“慕行雲”命名的文件夾中，就那麼堂而皇之地擺在電腦的桌面上，讓慕行雲想不註意都很難。

“這......”蓋一念立刻警覺瞭起來。

慕行雲很快收回瞭手機，道：“零九年的話......你聽說過‘蘇老二’這個人嗎？”

“我......”蓋一念一下就慌瞭神，下意識扯謊道，“我就是去格物玩兒瞭幾天，沒認識什麼當地的人。”

蘇老二是格物當地人嗎？慕行雲努力搜尋著腦中的記憶，算瞭，沒印象瞭，能收獲蓋一念這般反應，他已經是不虛此行瞭。

方知閑回憶起張老爺那日所說，不禁覺得陶術口中那位來訪者的表現，與當年的安適珩很是相像。

“他說的那個人......不會是，安適珩吧？”陶術走後，方知閑猶豫著表達瞭這個大膽的猜想。

“應該沒錯。”樂浮生道，“人昨天剛被莫河帶走，他今天就來找我聊這些，太巧瞭。”

方知閑沒明白樂浮生的意思，道：“難道他想暗示我們什麼？”

樂浮生搖瞭搖頭，“除瞭宋醫生，醫院裡沒人知道我複職，更沒人知道安適珩和我手上重啓調查的案子有關。對於一個有心理問題的人來說，成長經歷、生活環境，這些都是很重要的，是咨詢師做判斷時的重要憑據，可陶醫生剛才卻一直在回避這些。畢竟和安適珩在同一傢醫院待瞭這麼久，他應該......是怕我猜到他的那位來訪者是誰吧。不洩露來訪者的隱私，對咨詢師來說很重要。”

“聽你方才的意思，安適珩當年的表現應是屬孟喬森綜合征瞭。”方知閑又問，“那他是將對誰的情感投射到瞭陶醫生身上呢？”

“我不確定，移情隻是一種猜測。安適珩的變化太大瞭，如今已無從再驗證當年，陶醫生又不肯透露更多......”樂浮生不禁想到瞭那日方知閑對安適珩會有如此變化的猜想。

“但若依陶醫生原先的判斷，也就是人格分裂來看，溫和與暴躁，兩種人格倒是能恰巧對應上你側寫中兩個兇手各自的行為特征。”

方知閑隨口的一句話，讓樂浮生回瞭神，他突然道：“為什麼五年前，你會覺得西山那具焦屍和啓臻的案子有關？”

“拋屍人從焦屍的脖子上，拿走瞭一樣東西。”

“親眼所見？”樂浮生並不記得相關的報告中有提到過這一點。

“親眼所見。”方知閑道，“西山東面那片山坡，一直被傳到瞭晚上就鬼氣森森，我好奇心重，所以有一天淩晨就上瞭山。然後便好巧不巧，親眼目睹瞭人拋屍的全過程。我要是記得沒錯，啓臻那件案子裡，死者林郝的身份證一直都沒有被找到吧？”

“僅憑這一點？”

“什麼叫‘僅憑這一點’？”方知閑不服氣道，“我當年可沒少去聽你在大學講的課，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在一樁兇案中，設法查明是否有物品從被害者身上或者現場被拿走，是很重要的。”

樂浮生不置可否，問道：“你知道焦屍身上被拿走的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