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幹涉？”樂浮生再次轉過頭，似乎想要從身旁之人的眼神中窺探出那麼一絲端倪——宋沂歌和慕行雲之間的感情，他始終看不明白。

“不幹涉。”宋沂歌微微一笑，道，“這並沒有妨礙和傷害到其他人，不是嗎？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瞭如何看他人的臉色行事......我很高興他能成為今天的他，而沒有成為一個隻懂得逢迎討好、鉆營取巧的扭曲之人。所以我隻希望如今的他能完全地做自己，盡情地去順從自己的意志，即便再荒唐。”

“確實。”樂浮生道，“你已經很難再客觀地看待他瞭。”

“是啊。”宋沂歌坦然一笑，“其實，他是個始終遊離在這個世界之外的人。這個世界於他，就好像是一個觀衆打開瞭一部冗長的電視劇，隻能靠著尋找其中的亮點聊以度日。若哪天實在找不到瞭，他就可能提前關掉電視，選擇離開。生命的誕生抑或消亡，於他而言都是中性的——誕生並沒有多麼可喜，消亡亦未有多麼可悲，在他眼中，它們都不過是生命在某個階段的某種狀態而已。”

“倒是我狹隘瞭。”樂浮生淺淺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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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我市曾轟動一時的啓臻工廠殺人案再度引發公衆廣泛熱議。據悉，此案兇手蓋一念即將於下周刑滿出獄。一個暴虐殘忍，兇狠嗜殺的兇手憑何僅用十年便重獲自由？本臺記者......”

“嗯！”慕行雲痛心疾首地點著頭，隨口附和著電視中女主播的話道，“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方知閑瞥瞭他一眼，拿過遙控器，換瞭臺。

“昨夜暴雨造成我市西山東面山體滑坡，多具無名屍骨現世......”

“背後指不定是樁什麼血腥大案呢！”慕行雲又將遙控器從方知閑手裡拿瞭回去，“小姑娘年紀輕輕的，不要整天就看這些陰暗的東西。”

方知閑扭頭看他，好奇道：“幹你們這行的，是不是時間一久，就對這些事麻木瞭？”

“方老師，有什麼話，您可以直接說。”慕行雲笑。

“無意冒犯，我隻是好奇你的反應。若真如你所言......”方知閑道，“這般的血腥殺戮都不足以引起你絲毫的動容嗎？見多瞭世間人性的醜陋，你們是不是就會......慢慢變得無所謂是非與善惡，甚至分不清是非與善惡瞭？”

“你用瞭一個詞，叫‘你們’，不夠嚴謹。”慕行雲道，“我有個師哥，基本上每年都會換一個地方住，而每到一個新的住所呢，他都能迅速地和附近賣鏡子的老板混成哥們兒，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方知閑很配合地問道。

“因為每隔幾天啊，他便會砸壞傢中的一面鏡子。”慕行雲笑，“十幾年瞭，他都一直保持著這個優秀的習慣。那鏡子壞瞭呢，自然就得買新的，這來來去去的，可不就和人老板混熟瞭嘛！”

方知閑愣瞭幾秒，道：“你這個腦筋急轉彎可不夠驚豔啊，就和‘要把一頭大象裝進冰箱，第一步要做的是打開冰箱’一樣無聊。”

“你能聽懂不就好瞭。”

“可是，你和他們不一樣？”方知閑瞧著慕行雲的神情，饒有興致道，“本該和他們一樣被克制在冷靜的頭腦和專業的素養之下的那一腔熱血，已全然被消磨瞭嗎？”

“沒有的東西，談什麼消磨？”慕行雲笑道，“人性的卑劣與醜陋，我想你看到的絕不會比我少，你覺得，人性是值得被期待的嗎？”

方知閑覺得，慕行雲實在是一個很悲觀的人，她道：“我不高估人性，也不低估人性。”

“我學不來您這般身在局中的通透，我最多隻能做好一個局外人，然後，不對人性抱有任何的期待，包括我自己的。沒有期待，自然就不會有那些強烈的情緒。”慕行雲的語調輕快，卻真誠，“被父母拋棄的幼嬰，因為聰慧而被孤立的孩子......此類種種，這世間的魔幻和荒誕，大多是無解的。如方老師您這般，即便一次又一次看到瞭這個世界的醜陋真相，也依然能夠不抱偏見地去認可這個世界的價值的，於大多數人而言都太難以企及瞭。”

正說著，慕行雲突然停下瞭按著遙控器的手。

“近日，我市二院副主任醫師安渡卿公開發表瞭《催眠療法在臨床精神病學中的應用》一文，引發學界及社會大衆諸多討論......”

還未聽完，慕行雲的手機響瞭。

“你什麼情況啊？”慕行雲這頭還未應聲，手機那頭便傳來瞭莫河火急火燎的質問，“顧老板今兒一大早就來頭兒的辦公室摔瞭桌子，說你慕行雲這些年在西南邊和徐老三的人混到一起瞭，都罵瞭頭兒快整整一個上午瞭，說她沒教好徒弟。鬧得整棟樓的人都被驚動瞭，一個接一個地跑上來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