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的支持，就是盡力配合。”江凝輕易推開瞭他，繼續反問，“你口口聲聲說喜歡他，你真的懂他到底是為什麼而爭取嗎？”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可是浦冷，你就這麼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有能力幫你分擔嗎？

那我這樣的愛人，存在於否又有什麼意義。

第 39 章

浦冷是在三天後的淩晨醒來。

手指一動，便覺得身上的每一處角落都遍佈酥麻酸痛的痕跡，腦部的眩暈更是讓他無力睜開眼皮。他的唇瓣隻能無聲地翕動著。

幽暗的房間裡隻有輸氧管輸送氧氣的聲音。

他感覺自己很累，但好不容易獲得的意識舍不得在此刻又歸於沉睡。

烏黑的睫羽因為瞳孔的不安而小幅度地震顫。

就在此時，一隻溫熱的手覆上來，輕易撫平他緊皺的眉。

“醒瞭？”

浦冷在黑暗中很快辨認出對方。

是餘熱。

他吃力地眨動睫毛，擦過餘熱略帶薄繭的手掌。

在他的掌心刮過一片柔軟的風。

但手掌並沒有停留很久，抽開的瞬間，浦冷沒來由地感受到一陣失落。他又感受到輸氧管被拿開，蘸滿水的濕潤棉簽小心地淌過他的唇周，如久旱逢甘霖。

輸氧管再次歸位，救護鈴在深夜中格外地刺耳。

為什麼，餘熱都不跟他講話？

護士很快趕來，量瞭耳內體溫和血壓，一切顯示正常。

似乎是和餘熱很熟悉似的，說著一些隻有他們兩才懂的話：“能這樣醒來就代表沒問題瞭，觀察一下夜間情況，如果有很嚴重的後遺癥，記得跟明天查房的主任說。夜晚如果發熱或者有抽搐的情況還是直接按鈴。”

“嗯，知道瞭。等等楊護士，”餘熱叫住在收拾治療車的護士。

“嗯？”

“我看他現在沒什麼力氣，這也是正常的嗎？”

“啊，昏迷後的正常現象。你剛才不是說病人在你呼喚時有意識的嘛，讓他多休息睡一覺，一般就能醒瞭。倒是餘先生你，我看自從你來又是工作又是陪護的，你們兄弟感情好好哦。”

浦冷在昏昏欲睡中很想出聲否認——

“不。”他聽到餘熱淡淡地笑出瞭聲，“我們不是兄弟。”

小楊護士震驚，小楊護士感動。

她大學畢業就進院，當護士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男人之間純粹溫柔的友誼。這幾天，她們親眼見著餘先生以防病人體溫失衡用左手握住輸液管，右手輕輕拿熱毛巾貼住病人受傷的右手，也偷瞄到病人在昏迷時因疼痛而汗濕的頭發被他溫柔地抹開，還在夜間查房時因為動靜太大打破瞭他對監測儀的沉思，護士站的幾位同事已經暗暗發誓必須得談個這樣的。

小楊護士沒忘記戰友們對她的囑托，收拾好之後沒有像往常一樣離開。但她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才不算冒昧，於是病房又隻剩下長久的沉默。

病床上的病人難耐地想轉動僵硬的右臂，很快被餘熱出聲制止。

“這隻手打瞭石膏，不要亂動。手指麻瞭是嘛，我等會按按緩解一下。”

小楊護士感嘆瞭一句：“朋友之間能做到這樣更不容易瞭。”

餘熱按摩的動作一頓，眼瞼垂下，遮住瞭不明的情緒。他看到浦冷又奮力地想睜眼說話，這三天積累的疲憊爆發：“嗯，可能吧。”

浦冷沒瞭動靜。

餘熱的心中也泛起共情的酸疼。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寧，他一直在各種人的談論聲中迷糊地醒來又睡去。再睜眼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浦冷醒的時候並沒有見到餘熱。

右手完全不能動彈，左手上面打著點滴，看著就在額頭上方的鈴，他現在處於完全不能動彈的狀態。

最先發現他醒來的是一名小護士，浦冷的眼睛聚焦瞭一會，才認出他的護士名牌上的字眼：楊冰。

這應該是昨天和餘熱交談的楊護士。

“浦影......！”小護士看起來很驚喜，但似乎再斟酌到底應該怎麼稱呼他，“浦......老師，不對，”很別扭地報出他的名字，“浦冷，你醒啦。傢屬今天還沒來，你朋友今天公司有急事要處理，所以等會才過來哦。”

他還是不習慣餘熱昨天默認地稱呼，但現在根本無法反駁，隻是好看的眼睛眨瞭眨，表示疑問。

小楊護士看不懂，她默默地捂住瞭自己的心口。

午後的陽光隻偏愛地將溫暖送給浦冷的床頭，潤澤瞭他清秀的臉。陽光浮在他蒼白的臉上，導致過分精致的臉透出一種近乎病態的綺靡。病床上無聲安靜的浦冷無時無刻不流露出高貴淡雅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