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下最後一口烤肉飯，擡眼看瞭看對面坐著背單詞的付煬。

夏天的風吹起來都是帶著幹熱的氣息，新的教科書發瞭一摞又一摞，現在已經學到必修三。

高三的沒幾天就要高考，劉主任在廣播裡特意強調高一高二學生不準喊樓。

但是一中學生在這件事上有一種約定俗成的默契。

一中作為考點，高考這幾天是要讓高一高二佈置好考場放假的，等考完之後再回學校準備期末測試。

佈置考場的任務很簡單，在放假前一天晚自習把教室清空，所有的書本全部搬回學生宿舍。

高二的學生有瞭去年的經驗，晚上9點鐘整棟高二教學樓就已經黑瞭燈。

但是他們沒回寢室，搬著音箱聚集在瞭高三的回字形教學樓中央。

慢慢地，高一學生也來瞭，整個小操場站滿瞭人。

起初是高二的幾個班自發組織，後來星星之火越燒越旺，燃遍瞭整個年級最後燒到瞭高一。

此時整棟高三教學樓燈火通明，漸漸有人發現瞭樓下的情況跑到教室外欄桿處向下看。

“高三的學長學姐們！我代表高二年級全體同學，祝你們高考加油！”

一個清冽的男聲響起。

不是廣播聲，不是喇叭聲，聲音從高二年級擡來的音箱中傳來，響徹整個教學樓。

樓底的人群中掌聲雷動。

光線搖晃，人群中的周亦充回頭看向不遠處的付煬。

兩人的視線交彙，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付煬笑瞭。

話筒被傳到瞭另一個人手裡，一開口，衆人紛紛向拿著話筒的人望過去。

“高三的同學們，十年磨一劍，今朝試鋒芒。我代表高一年級全體同學，祝你們金榜題名！”

女生的聲音裡有一種獨特的力量，像是深藏不露的火焰，溫暖而熾熱。

是莫驚春。

樓上高三的學生們已經全部出瞭教室，一層一層地趴在走廊的欄桿邊。

校領導發現情況開始吹哨警告廣播警告瞭，但是他們充耳不聞。

話筒在一個又一個人之間傳遞，每說一句話迎來的是更加震耳欲聾的吶喊聲。

“處分就處分！我就不信你能把一千多號人全處分瞭！”

這句話一出來，學子們的熱烈吶喊聲達到頂峰。

周亦充沒繃住笑瞭出來，也就上官尚光能說出這種話瞭。

樓上的高三各班班主任在呵斥阻攔，樓下的學弟學妹扛上各班班旗在各樓層間肆意奔跑，在夏日的晚風中和高三的學長學姐們擊掌。

話筒被傳到周亦充的手裡，他看看身旁笑得燦爛的付煬，又擡頭環視周圍熱血沸騰的同學們，深吸一口氣說出瞭這輩子可能算是最有文化的一句話。

“畫淩煙，上甘泉，自古功名屬少年。祝學長學姐們乘風破浪，一鳴驚人！”

此句一出，周圍叫好聲不絕於耳。

話筒被傳走，周亦充炫耀地望著身旁人。

付煬沒忍住，擡手捏捏他柔白的臉，忽然湊近，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哥哥說得真好，晚上回去獎勵你一個親親。”

“你…臭不要臉。”周亦充雙頰爆紅。

樓下學子們一次又一次地高聲吶喊高考加油，躁動的音浪蓋過瞭他如雷的心跳聲。

最後的最後，校領導終於拿起話筒和大傢一起呼喊“高考加油。”廣播裡放起beyond的《海闊天空》。

這是送給高三同學最後的見面禮。

紛紛揚揚的雪白紙片落下來，高三的在樓上扔試卷，高一高二的在樓底搶著撿答案。

密密麻麻，是三毛一斤的青春。

他們的青春，殺青瞭。

仍然自由自我

永遠高唱我歌

走遍千裡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廣播中的歌聲不絕於耳，三個年級自發地開始合唱。

漫天飛舞的試卷淹沒瞭整個露天天井，周亦充一時晃瞭神。

上官尚光攥緊身旁齊秋的手，對著漫天紙片默默發誓，不止高中三年，以後永遠一起走。

雨瀟瀟挽著莫驚春的胳膊，在人群裡尋找那個人的身影，可惜的是，他沒來。

付煬垂著眼睛，專註地描摹著身旁男生的側顏，按下瞭躁動不已的心。

拒絕完第七個人要微信的於零已經麻瞭，這些人沒一個是真對自己有想法的，不是看上李疏衡就是看上後排那倆，他已經默默承受瞭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