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從這棟樓上向下望是這樣的場面，去年是觀衆，今年是主角。

盛夏的晚風吹亂他的頭發，付煬就站在周亦充的旁邊，偷偷牽起他的手。

他這次沒有躲開，轉頭看過去，三年的時光如白駒過隙，當初稚氣未脫口口聲聲說著喜歡他的男生現在出落得越發標致，眉眼間已經成熟瞭很多。

周亦充微微合上眼，耳邊是同學們激動的吶喊聲，過往的種種像走馬燈一樣拍成瞭MV。

“乘風破浪，披荊斬棘！”

於零一直是個感性的小男生，不過認識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見他哭。

“三年過得好快啊。”他哽咽著說，“現在咱們也是學長學姐瞭。”

雷雨一如既往地罵他沒出息。

於零撲過去，死死地抱上她的胳膊大喊:“小魚！你多罵罵我吧！等高考之後你想罵我也罵不到瞭！”

“神經病啊你！”雷雨怕他把鼻涕眼淚沾到自己身上，一邊躲一邊氣得跳腳。

“雷雨。”周亦充忽然叫她。

紮著長辮子的女生身體一僵，聞言轉頭看過去，卻不想直接被於零摟瞭個滿懷。

她這次沒有再推開男生，任憑周圍唏噓的起哄聲響起。

雷雨隻看到不遠處周亦充微笑著嘴巴一張一合。

他說，“你其實不討厭我，你隻是討厭現在的聶子揚。”

女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擊中，愣怔一瞬，最後抿抿唇，轉過頭去沒說話。

周亦充見她不理自己，也沒放在心上，低頭摩挲著付煬骨節分明的有力的手。

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正大光明地在所有人面前牽手。

樓下的呼聲一陣高過一陣，學校的廣播裡也放著《Die for you》，樓上高三的同學們開始撕書。

這是一年來最激動人心的時刻。

樓上的扔卷子樓下的撿答案。

於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樓下撇物理卷子，嘴裡還止不住地嚷嚷著。

“去你的物理！老子這麼努力學習就考78分！再你媽的見！”

溫柔有著和名字一點都不匹配的暴躁性格，也扔著英語考試卷有樣學樣:“英語我恨你！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瞭！”

“哈哈哈哈溫柔，上大學之後還得考四六級吶！”她的同桌笑起來。

周圍同學們積攢已久的委屈終於在此刻爆發出來，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喊。

周亦充有些哭笑不得，擡手為樓下的同學們提供瞭幾份練習冊參考答案。

而付煬從始至終都沒放開和他緊緊相握的手。

紛紛揚揚的紙片如雪花飄落，青春是一場沒有回放的絕版電影，此刻隨著三毛一斤的青春的落下謝瞭幕。

樓上的紙片飄下來，一陣風吹得漫天亂飛。

“張萬森，下卷瞭。”

“誰他媽寫的情書砸我頭上瞭？！”

“我去！我準考證呢？！”

“靠！我書裡還夾瞭一百塊錢！”

“哪個煞筆在課本裡夾鞋墊子瞭？”

樓上樓下的學生們嘰嘰喳喳七嘴八舌。

再後來，樓下一個不知道哪班的學弟最後舉起話筒給這場盛大的狂歡畫上最後的句點。

“學長學姐們！跑慢一些！以後的路不好走！”

周亦充似有所感地轉頭去看付煬，正好也撞上他看過來的視線。

此時，他們在狂歡中相愛。

正因為有彼此，以後的路再難走也不會在分岔口孤立無援。

第92章 腐爛的白月光

上官尚光回到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瞭，剛進傢門卻發現屋子裡漆黑一片。

“秋秋？”他試探著問。

回應他的是寂靜的空氣。

他有些慌亂地連鞋都沒換就匆忙地摸索著打開燈，屋內乍亮，隻看見高大的落地窗前坐著一個瘦削孤寂的身影。

“怎麼不開燈？”他問。

輪椅上的男生聞言回頭看他，蒼白的臉上勉強扯出一個微笑。

他太瘦瞭，微笑時下巴上隻剩下一層皮，比不笑時更難看。

“你不在，開不開燈沒區別。”

上官尚光能感受到齊秋不太開心，別的沒再問立馬扔下書包跑過去。

“快高考瞭，早點睡。”齊秋又說。

上官尚光在他面前蹲下，雙手攏起他微涼的指尖幫他暖著。

生病的人就是這樣，身體虛得不像話，一年四季手腳就沒有熱過。

“秋秋，你心情不好，我知道，是因為不能參加高考嗎？”他仰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