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竹马(14)
作者:掉入轻舟 阅读记录
霍成君將金步搖往地上一丟,拍手笑道:“好,你倒是難得坦誠。我還當你要把這故劍情深為妻複仇的戲碼演一輩子呢。”
劉病已聞言有些惱瞭,駁斥道:“朕與恭哀後的感情如何輪不到你來置喙。”
霍成君又冷笑一聲,反問道:“感情?你別自欺欺人瞭。你若真與許平君情深似海,她死的時候你在哪裡?她疑心藥中有毒的時候你又在哪裡?你口口聲聲尋故劍,不過是拉她出來當你的擋箭牌。你若真對她一心一意,那後宮中那些婕妤所生的皇子又算什麼?你與我逢場作戲尚能做到椒房獨寵,你與她伉儷情深卻舍不得那些鶯鶯燕燕?還是說在你眼中,她們與許平君一樣,都不過是幫你延續血脈鞏固皇位的工具?”
“夠瞭!”劉病已喝止瞭她,他的眼神沉瞭下去,“朕並非對她們毫無感情,為瞭大局總不免有一些取舍,這一點朕以為你該比朕更懂。”
霍成君擡起頭,一雙眼睛已經失去瞭往日嬌媚的小女兒情態,卻顯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清亮動人,她靜靜看著劉病已,嘆道:“劉病已,你輕飄飄一句大局就將自己摘個幹凈,可你知不知道,你口中這些可以取舍的每一個都是活生生的人,每一個都曾經真心以為你是她們的未來。”
劉病已上上下下打量瞭她一番,冷笑道:“霍成君,朕沒想到有一天你也會在乎別人的真心和死活。”
霍成君搖瞭搖頭,似乎是在笑自己的荒謬,也像是在笑劉病已的坦率,最終她蹲下身去把摔得七零八落的玉杯一片一片拾起來,然後說道:“你說得對,我們彼此彼此,我沒資格來教訓你心狠手辣。”
劉病已仰頭嘆道:“鬥瞭這麼多年,你不累嗎?”
霍成君的手被玉卮的碎片劃破瞭口子,鮮血順著殘片滴落下來,她盯著自己的手指看瞭看,然後把它放進口中吮瞭吮,說道:“累,當然累,日日夜夜與我的枕邊人勾心鬥角互相算計,怎會不累。霍傢輸瞭,我認。”說著她又停頓瞭片刻,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似的輕輕笑起來:“現在我的故事終於結束瞭,可你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我倒想要看看,這風雲莫測的未央宮裡,你要怎麼護你那位好兄弟一世周全。”
霍成君將‘好兄弟’三個字刻意咬得輕佻又曖昧,劉病已聞言身形一滯,臉色驟然陰沉瞭三分。霍成君卻自顧自低著頭,將碎掉的玉杯一片一片置於桌案上,緩緩說道:“你真當我不知道你對他存瞭什麼心思?你可以算計我,可以犧牲許平君,可以踩著後宮的鶯鶯燕燕去穩固你的宏圖大業,可你獨獨舍不得讓那個人沾上一點朝堂鬥爭的血腥,是不是?有時我也在想,貴為皇後又如何,還不如區區一個好兄弟,至少能換得你真心相護。”
劉病已的手驟然捏成瞭拳頭,聲音已經染上瞭慍怒:“霍成君,你適可而止。”
霍成君卻不理他,仍在輕笑著喃喃自語:“說來也荒唐,人人都笑金枝玉葉的陳阿嬌鬥不過起於民間的衛子夫,他們卻總是忘記深宮之中那位和孝武帝同窗情篤的韓王孫。”
“一派瘋言!”劉病已終於被惹怒瞭,大手一揮說道,“來人!把這胡言亂語的廢後給朕帶下去!”
門外的衛兵得瞭令,立刻推門沖進來將霍成君團團圍住。霍成君先是一怔,隨即露出瞭一個滿意的微笑,她從容將頭發往上一挽,用一隻珠釵松松固住,然後緩緩理瞭理自己身上的華貴外袍,跟著衛兵往門口走去。
跨出門檻的那刻,霍成君忽然像是認出瞭什麼人一樣扭過頭來,片刻之後,她慘然一笑,然後搖瞭搖頭,像是想要說什麼話,但最後又咽瞭回去。
她的笑那麼輕,又那麼近。
***
木易昀走進超市的時候張皓明正坐在前臺發呆,劉病已則安安靜靜套瞭個耳機坐在旁邊抱著電腦不知在搗鼓什麼東西。
“這才幾點,你倆也太勤奮瞭吧。”木易昀把鑰匙往抽屜一塞,說道,“這個月的帳不是已經做完瞭嗎。你這鬥大倆黑眼圈不知道以為我剝削員工呢。”
“我是自己失眠睡不著。”張皓明目光無神地看著他搖瞭搖頭,然後又指瞭指一邊的劉病已,“他純屬是沉迷遊戲無法自拔,起早貪黑開墾新大陸。”
張皓明說的是一個最近上線的古代策略類遊戲,叫做爭雄,背景設立在多國分立的亂世,玩傢可以自己選擇一個陣營,然後在自己的努力下休養生息開疆擴土。張皓明無聊的時候下瞭一個,但始終在菜鳥級玩傢的水平徘徊,這幾天他看劉病已鬱鬱寡歡就教他玩瞭幾把,沒想到這位大佬從此上瞭癮,一路披荊斬棘攘外安內,好好一個亂世遊戲活生生給他玩出瞭幾分漢唐盛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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