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疼的。

可身體上的疼痛卻不及心髒被撕裂的千萬分之一，他不解，明明自己已經做瞭最大的讓步，兩邊的桎梏卻一邊也解不開。

這段時間的情緒突然堆積到瞭心口，悲傷凝結，化為淚水。

背對著林止，不敢發出聲。

淚珠紛紛灑落，滴到床單上，彙成一片。

他怕林止發現，也以為林止沒發現。

註意力完全散亂，竟然沒發現林止早就已經給他上好藥瞭。

再次擡眼，林止正站在他眼前。

他局促地想把眼淚收回來，側過臉去躲避林止的目光。

這一幕落在林止眼中，再次揪住瞭林止的心。

他俯下身子，伸出手來，拇指拭去林亦辰臉頰的淚痕，輕聲道，“很疼吧？”是很疼的，他自己再清楚不過瞭。

柔聲細語戳進林亦辰心窩，本來可以收住的眼淚再也收不回來。

不忍心再去看林亦辰的淚如雨下，他終是快步離開瞭房間。

第二天，一直以來在林亦辰門口二十四小時輪崗著的人被撤瞭下去，房門也被重新裝瞭回來。

林止以為林亦辰至少會聽話一段時間。

可是，事實證明，他想錯瞭。

林亦辰再次不知去向，連帶著被他收走的那幅畫。

似乎是做足瞭準備，所有能被監控到的東西都沒有用。

——

車子疾馳在去向M鎮的路上，這是當初林亦辰在調查李璟的時候知道的地址，李璟與他母親一起生活過的地方。

除瞭這個地方，林亦辰該去過的地方也都去過瞭。

心緒比海底的暗湧還要紛亂，他其實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隻是心被揪得難受，快要讓他喘不過氣。

傍晚，車子停在陳舊的小鎮街道邊，路上人跡罕至，一片寂靜荒涼，街道兩邊都是四通八達的小巷，小巷裡是各種破舊的樓房，擡眼望去，有些窗戶都已經鏽跡斑斑，不像是還有人在裡面生活的樣子。

下瞭車，林亦辰越過瞭好幾條巷子，越深入裡，巷子愈發窄，但人卻多瞭些，圍在一棵樹底下，吵吵嚷嚷地在談論著些什麼。

沒有刻意去聽，但談話內容還是傳進瞭他耳朵。

[“真是嚇人，離開這麼多年，突然回來，一回來就……”

“這你可就不知道瞭，他那母親生前也是終日鬱鬱寡歡，鄰裡街坊見瞭，那臉色，我都不敢和她說話。”

“對對對，我看吶，指不定有些遺傳在裡面，不然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想不開。”

“雖說這母子兩人性子都陰鬱瞭些，但那孩子倒是優秀啊，說不定是在外壓力太大，受瞭些什麼刺激也說不定。”

“那可不見得，他不還是好好地在傢生活瞭大半月瞭嘛，之後才……”

“和你們說，我那天，還正好碰上他嘞，現在想想我汗毛都立起來啦，他當時，手上好像還拿著一束菊花。”

“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啦，他那母親好像就是那段時間沒的，不會是挑的同一天吧？”

“這麼想想，好像還真有可能。”

“而且你們有沒有註意到，他好像有點跛腳嘞，以前倒是正常啊……”

]

談話聲不輕不重，卻像巨石般砸到林亦辰心口，心跳烈到瞭極點，卻努力調整著呼吸，不去代入，朝人群走近，“請問，你們知道李璟傢在哪嗎？”

他的聲音不大，但吵嚷的人群卻因為他的這一頓發聲立刻安靜瞭下來，每個人朝他投來的目光都十分詫異，可卻遲遲沒人回答他的問題。

他再次開口，“李璟傢，是在這附近吧？”

“小夥子，你是他傢什麼人啊？”

人群中的一位老奶奶發聲，緊接著人群便響起瞭密密麻麻的嘀咕聲，隻是片刻，人群就漸漸散開，臨走前的眼神遲疑又惶惑。

最後，就隻剩下那位老奶奶瞭。

“老婆婆，您知道他傢在哪嗎？我有些事找他。”

“小夥子，你是他朋友吧。”老奶奶的語調很緩，字字落地，略顯沉重。

“我也是好多年沒見過那孩子瞭，聽說他是一個多月前回來的。往你身後那條巷子一直走，左邊第一個巷口左拐，盡頭最後一傢，二樓，就是他傢。”

心跳頻率逐漸加快，他往後退瞭幾步，準備轉身，“謝謝您。”

“別去瞭小夥子。”老奶奶叫住瞭他，“那孩子已經不在瞭。”

身子頓瞭頓，“他出去瞭嗎？還是，又去瞭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