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特意打聽過，他又怎麼會陪林亦辰來。

林亦辰沉默著不作回應，隻是悶悶地嗯瞭一聲。

夜晚，李璟悄悄地從床上翻身下床，躡手躡腳地將四個被角掖實瞭些，確認林亦辰應該不會醒，才出瞭門。

車子平緩地駛進瞭昏暗的小區樓下，就連路燈也有幾個是壞的，車燈熄滅，幾乎看不清道路。

不過，他卻是輕車熟路，隻是摁亮瞭手機屏幕，靠著那一絲絲微弱的光源到瞭電梯門前。

電梯門開，到達九樓，他從兜裡掏出鑰匙，插進鎖裡擰瞭好幾下，門才打開。

帶著目的性地，他直接往右側房門走去，動作行雲流水地將餘下的畫作往外搬。

這是最後一批沒拿完的畫瞭。

他回來過好幾次，每次隻拿畫，畢竟，除瞭畫，這個傢裡，也沒什麼好拿走的。

來回瞭兩趟，終於把畫全搬上瞭車，車子啓動之際，剛下晚班回來的周理在看清車上的人時也立即啓動瞭發動機，跟在後面。

老天還真的是長眼，周理感嘆。

沒有任何壓力地，他一路跟到瞭那片高奢小區，看清瞭李璟所到的樓棟，但他也隻能跟到這裡，畢竟他一個外來人並不能隨意出入。

他咬牙請瞭三天假，在外蹲守瞭兩天，但卻始終見不到林亦辰出入。第三天，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隔著大老遠他就看到瞭林亦辰從那棟樓裡出來。

但意料之中地，李璟也跟在他身旁。

不過，看著一臉暢然自在地林亦辰，周理也算是松瞭口氣，看起來，他並沒什麼事。

他看著兩人一同上瞭車出來，立即也開著車跟瞭上去，不過隻是轉瞭兩個路口，他就被甩掉瞭。

竟然被發現瞭。

周理惱火地拍瞭拍方向盤，他自認為自己並不明顯，可還是被李璟發現瞭。這人的心思太深瞭，正常人誰會朝著一出門就被人跟蹤那方面想。

周理越想越焦躁，蹲守瞭兩天兩夜，他已經身心俱疲，隻好掉頭回瞭傢。

——

李璟看瞭眼後視鏡，確認那輛車沒再跟上來，才將車子駛回瞭正確的路線。

“這條路我們好像走過。”林亦辰道。

李璟從容笑道，“剛剛記錯路瞭，走錯瞭。”

林亦辰也沒多想，哦瞭一聲，繼續閉目養神。

半個小時後，兩人抵達一個獨立小院，寬敞的石徑蜿蜒向前，一顆顆鵝卵石鋪成一條小路，道路兩側陳列著兩排青蔥的富貴竹，環境十分清幽雅致。

兩人並肩沿著小路進入室內，林亦辰首先看到的是用白佈蓋著的很多東西，不過從底下的腳架可以看出，大部分應該是畫。

室內分為瞭劃分為瞭好幾個區域，有茶水間，休息室，畫室，辦公室，展品區，看起來已經面面俱到，但林亦辰看起來總覺得有些空曠。

“是不是還少瞭些什麼啊？”

李璟淺笑，“你覺得少瞭什麼？”

林亦辰搖搖頭，說不上來。

“你以前的開的工作室是什麼樣的？”

李璟視線朝著遠處望去，被記憶拉扯著回到瞭過去。

從選擇這一條藝術的道路開始，他因為太過出色，成為重點培養對象，斬獲過不少大大小小的獎項，一路過關斬將。當然，最後他也不負衆望，成為很多人的楷模，名噪一時。

在大學畢業之後，他憑借自己的成績和名聲很順利地就將工作室開得有聲有色，還辦過幾次私人畫展。

做著自己喜歡的事，看著自己的作品被人欣賞，剛開始的時候，他覺得這一生，好像也沒有那麼難過瞭，以為落下的每一筆都能繪制出未來的美好。

可事與願違，好景不長，母親的病情突然惡化，隻是不到半年，他已經沒有能力再去支付高昂的治療費用瞭，照顧母親已經花光瞭他所有的情感和精力，他根本分不出一丁點的力氣去提起畫筆，工作室也就此關停。

他求遍瞭所有人，可卻沒有人能夠拉他一把，最後隻能去求那所謂的親生父親，那個拋妻棄子男人。

好在，他憑借著他的頭腦和能力，讓那個男人心甘情願花錢吊著他母親的命，因為他在李氏集團創造的價值與為他母親花的那些錢相比，杯水車薪。

可是，最後，李氏集團沒瞭，所以，他母親也沒瞭。

他總以為努力就能看到希望，可命運再次告訴他，好像這一生，他註定要在黑暗裡度過。

在那之後，他的抑鬱癥病重程度達到瞭從未有過的頂峰，差點就在那段時間結束瞭自己的生命，如果不是因為恨，他又怎麼會撐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