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瞭林亦辰住院的病歷，治瞭三個月，而且病癥如此奇怪，什麼藥物，致幻，毒素，這幾個關鍵詞閃現到陸安羽腦海中，不用想都知道定不是什麼普通的事，但林亦辰閉口不談，這其中的緣由，定是不小。

“我們是兄弟，你有什麼不能說的。”陸安羽稍稍地有些耐不住性子瞭，林亦辰是他最好的朋友，自己離開瞭一年，到底發生瞭什麼。

他看著林亦辰清瘦的背影，眼底露出瞭少有的擔憂。

林亦辰轉過身來，凝重的臉色突然一下子噗嗤一聲地笑瞭出來，笑容戛然而止時順帶坐瞭下來，翹起瞭二郎腿，從容地點瞭支煙，猛地吸瞭吸口，又吐瞭出來，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半晌，他才開口道，“我現在還真有點後悔認識你這個兄弟的。”

氣氛一下子凝固瞭下來，不過很快又被林亦辰的笑聲打破，“怎麼，當真瞭？”

陸安羽神色沒有半分變化，因為林亦辰如今這狀態，就是不正常的狀態。

“別轉移話題瞭，告訴我。”

他將林亦辰手中的煙拿走，掐滅，丟進瞭垃圾桶，動作行雲流水，他可不知道林亦辰還有抽煙這一愛好。

林亦辰的故作從容逃脫不瞭陸安羽的眼睛，但他的緘默正在一點一點磨掉陸安羽的耐心。

“你不說我也會去查，到時候知道的人就不止我一個瞭。”

林亦辰眼皮微動，陸安羽的確很瞭解他，一句話就能扼住他的喉嚨，就算他查不到具體，也能查到李璟頭上，結合醫院的病歷和他如今的狀態，以陸安羽腦子，也能猜出大概來，所以，他現在的掙紮，就是白費力氣。

“陸安羽，和你做朋友的成本，太大瞭。”林亦辰本不想這麼說話，他們彼此是最好的朋友，但如今陸安羽咄咄逼人的關切，讓他的感性遠遠超過瞭理性。

陸安羽疑惑，但也沒有開口，隻是靜靜地等待著林亦辰接下來的解釋。

“你回國，是和紀揚複合瞭吧，恭喜你們。”他頓瞭頓，深吸瞭口氣，又繼續道，“你們倒是挺自在的，一個出國遠走高飛，一個專心繼承傢業，不過，我也是活該，明明知道李璟是什麼人，還把他放在身旁養著。”

“紀揚不追究他，你放過他，我打算治好他。可是，他沒放過我啊。”

“你說可笑吧，消失瞭半年，沒有一個人知道，最後還是自己逃出來的。”

話音落地，擊中瞭陸安羽的心髒，那一聲聲聽起來十分淡然的話語，陸安羽卻還是聽出瞭無助的崩潰。當初，他讓林亦辰放李璟走，早該想到，當初李璟那副樣子，以林亦辰的性子，怎麼可能放他去自生自滅，死刑犯沒到處決期，生病瞭也還會被送去治療，更何況是李璟。

陸安羽的臉色難看極瞭，結合醫院所說的狀況，林亦辰不用明說，他也瞭然於心瞭，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有長達半年之久。

具體細節他也不再去追問，隻是牙關都有些發顫，慍怒上頭，已然紅瞭眼，道，“想怎麼處理他，你說，我做。”

林亦辰嘴角勾起瞭一抹不鹹不淡的笑意，眼神漠然，“你回去吧，我沒事。”

陸安羽少有地沒看懂林亦辰的意思，他愣瞭好一會兒，但林亦辰還是沒給下一步的反應。

陸安羽陷入瞭沉思，林亦辰剛剛說的話，是一點也沒錯，算算總賬，林亦辰和他做朋友的成本，確實很大。

林亦辰總會給他收拾爛攤子，無條件地幫他，不埋怨不抱怨，偶爾罵他兩句就這麼過去瞭，因為他們的關系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隻是，在他出國之前隨手丟給林亦辰的李璟的這個爛攤子，誰能想到，會給林亦辰帶來始料不及的傷害。原本所有的一切都與林亦辰無關，災禍卻降臨到瞭他頭上，陸安羽的心髒不由得顫瞭顫，如今的心情，除瞭愧疚，還是愧疚。

“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告訴我。”陸安羽道。

林亦辰往他臉上瞥瞭一眼，很快又收回瞭視線，擺擺手讓他走，看起來泰然自若，裝成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他起身走進瞭浴室，不緊不慢地解開睡衣，浴缸中的熱水放到一半時，那段自己淹沒在浴缸裡的記憶猛然撲面而來，模糊間，李璟的那副面孔像是鬼魂般從水裡冒瞭出來，把他嚇得癱倒在地。

細膩的五官，病態的容顏，還有那從未變過的銀灰色微長發掃過他身上的感覺，他怎麼也忘不掉。

他癱坐在地上，情緒久久不能平靜，任由浴缸裡的水浸滿溢出來打濕衣服，等他回過神來，將水關掉的同時，也把浴缸裡的水放掉瞭。